38、(二十一)

容婴踢了踢台阶上的雪,院子里那师徒两都没撑伞,大雪纷飞,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容婴能听见白七七的声音。

她说:“师父,你抱抱我。”

“你也抱抱我。”

少女的声音有些悲伤,她似乎喝醉了酒,一遍遍重复。

在看见谢凌毫不迟疑地把容婴抱起,送去医庐的时候,白七七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她和沉墨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彼此之间都有数。

后来下了雪,沉墨离开了,只有白七七还留在院子里,继续喝酒。

她喝得很凶,等看见谢凌的时候,才敢说出这样渴求的话。

抱抱我,好不好?

然而她的师父始终静默不语,甚至在听见门口轻微的响动后,他的目光掠过她,落在了门上。

白七七的心口重重一疼,她狼狈地坐倒在地上,抬头问谢凌:“师父,你不是讨厌别人亲近你吗?为什么?如果我比师娘更强,你会喜欢我吗?”

谢凌垂眼,鼻息间氤氲着冬日的雾气,他说:“没有如果。”

“我喜欢容婴,是无论她落魄还是风光,我都一如既往的那种喜欢。”

他特意提高了声量,仿佛不只是说给白七七听。

喝得半醉半醒的少女终于撑不住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往小院外跑去,跑之前还不忘说:

“师父,对不起。”

是我鲁莽了。

白七七跑得很快,似卷起一阵小风,让漂泊的雪子吸进容婴肺腑,她回头看了谢凌一眼,对视片刻后,容婴还是往前走,跟在了白七七身后。

这样的冬夜里,一个喝醉酒的姑娘,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要是一脚踩空,从山上掉下去,那就好玩了。

容婴轻叹一声,好好的大过年,她不希望出阴间的事。

跑了大概十分钟后,白七七终于肯停下来,她站在空旷的雪地里,再也压抑不住哭声。

“师娘,你别过来。”她带着哭腔说。

容婴停住,跺了跺脚上的雪。

白七七看着她,又说:“师娘,你拿了伞,为什么不撑开?”

容婴掸了掸肩上的雪花,随性洒脱的说:“你不觉得很唯美吗?”

我就淋雪,就是玩儿。

白七七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容婴眼看她情绪稳定,这才打开伞走上前,撑在了自己和白七七的头顶。

容婴目光澄澈,说:“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她是不喜欢白七七,但更讨厌看见女孩子为情所伤,不自爱。

容婴觉得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值得被爱,都不该为男人失了智。

她继续劝说:“白七七,谢凌他其实很薄情,喜爱的是你那万里挑一的天赋,却不是你。”

“不是你。”

这三个字打破了少女所有的幻想和错觉。

谢凌真的是一心为了太极。

所以当容婴展现出更卓越的天资,他才会头也不回,放弃他的小徒弟,七七。

容婴说:“你能明白吗?”

“他需要的,不是妻子,是太极合伙人,懂?”

她刻意把像说教的话讲得诙谐一些,希望能被白七七听进去。

也不是谢凌不好,只是像他这样的人,爱与不爱太过双标。

一般人无福消受。

容婴:幸好我不是一般人。

她抬手轻轻挑去白七七额前刘海上的雪花,轻声说:“回去洗洗澡,醒醒酒,好好睡一觉。”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男人,还有许多值得你追求的东西。

白七七吸了吸鼻子,脸上的泪水已经凝结,她忽然扑进容婴怀里,说:“师娘,我错了吗?”

“错了。”容婴毫不避讳。

她说:“你唯一对不起的,只是原来的我。”

是原主。

因为你的重生,抢走了原主的机缘,让她继续作为废材,在终日自卑中走向自尽。

白七七,你的重生,凭什么让无辜之人付出这样的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