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打车……”
“十点半了,下雨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吧。”
周隽阳其实不是个太热心的人,但是回想起来,今天下午拔两个智齿,没有预料中的痛苦,或者是看到人家一个单身女性,自己这么晚出来,的确不太安全,自己也就是顺路帮一下而已。
赵奕柔没说话,雨已经变成了毛毛雨,周隽阳下车,帮她把行李拎上来放到后备箱,赵奕柔上了车。
“去哪儿啊你?”周隽阳问了一句。
“你先从后门出去,我打个电话问问。”赵奕柔低声说了一句。
“行。”
周隽阳开车从后门绕出来。
赵奕柔抱着手机打电话,过了好半天那边才接,她压低声音说,“佳宜,你现在方便吗?我能去你家住吗?”
“今天?已经十点半了,我男朋友今天来我家了……怎么了?”
“没事,我临时加班,忘带钥匙了。”
“你真是……”
“那我先不和你说了,先挂了。”
赵奕柔挂了电话,低头看着手机,在通讯录上滑来滑去。
周隽阳默不作声看了一眼,一眼瞧出来这人找的借口。
“去附近的酒店吧。”
“好。”周隽阳应下来,车靠边停了停,在导航上找附近的酒店。
赵奕柔补了一句,“那种……不要太贵的就好。”
“行,”周隽阳含糊应一声,又问了一句,“你家不是临江的?”
“不是,但已经过来有段日子了。”
“酒店可不能将就太久,上班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房子,”周隽阳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坏人。”
这话说起来可真是……
好在赵奕柔没多说什么,周隽阳给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停好车之后,赵奕柔说,“你这脸……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有什么事你在微信上喊我,谢谢你。”
“行。”
周隽阳应了一声,扫了个码加上她,看她一个女人拎不了俩行李箱,主动下车帮她拿着,办理了入住,顺道给她送到了房间门口才走。
周隽阳牙疼的不行,回家吃了酚咖片和甲硝唑,热了下粥,小心地喝完,躺在床上等着止疼药生效。
这辈子还没遭过这种罪。
周隽阳疼的无比清醒,脸颊火热,神经都在跳着疼。
他干脆躺在床上看手机,就在五分钟前,赵奕柔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他下意识点进去看了一眼。
头像就是个很可爱的英短,朋友圈也不常发,经常发一只灰色的英短,还有自己下厨做的吃的。
但是就在五分钟前,赵奕柔新发了一条朋友圈,像是告别。
周隽阳眯着眼看了一眼,怪不得,原来是谈恋爱分手了。
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止痛药稍微起了点作用,周隽阳勉强睡了一会,结果两天过去了,还是硬生生被疼醒了,多少担心感染,一大早又去了牙科门诊。
赵奕柔今天来得早,看见他,勉勉强强笑了笑,帮他检查了一下,是有点轻微感染,帮他清了创口。
赵奕柔那天情绪不佳,多亏了周隽阳帮忙,于是在治疗结束的时候,赵奕柔有点过意不去,问他,“要不……我今天晚上请你吃点东西吧?谢谢你那天帮我忙。”
周隽阳倒是没什么意见,只可惜自己现在牙疼,估计也只能吃点粥。
“好,那我下班的时候给你发消息。”
赵奕柔说了一句,这会门诊也忙了起来,周隽阳没过多的打扰。
他也得上班,回了中医馆之后,药房的小姑娘还惊呼,“老板,你这脸……”
“肿了。”周隽阳说话都疼。
“那您好好歇着吧。”小姑娘投过来一个可怜的眼神。
周隽阳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闲着没事摸鱼,冷不丁看见他朋友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隽阳,你帮我转发一下朋友圈呀!下回请你吃饭。”
周隽阳去拿了冰袋捂着脸,一边看了一眼,是一条租房的朋友圈,正好就在市中心,朋友是前一阵子结婚,以前单身时候的公寓就打算租出去。
周隽阳冷不丁想起什么,多问了几句。
晚上六点多,周隽阳收到了赵奕柔的微信,出去赴约的时候,赵奕柔选了个还不错的私房餐馆,周隽阳现在这情况,也就只能吃点清淡的,遂最后也就只点了一分干贝粥。
“你房子,找好了吗?”周隽阳觉得自己形象非常尴尬——但好歹也是单身这么多年的人了,心态早变了,随性点舒服就好。
“没有,找不到太合适的,还在酒店住着。”
赵奕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周隽阳倒是挺淡然,主要是,明明跟他是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关系,但说话相处,总有一种莫名舒服的感觉。
很有分寸感。
“我看我朋友有一套公寓要出租,你要不要看看?倒是在市中心,你能走着去上班。”
周隽阳说着,从手机里找到那条朋友圈,打开推过去,“你看看。”
赵奕柔看了几眼,九张图片仔仔细细,从客厅到卧室到厨房,一室一厅一卫有阳台,租下来一个月三千多,还行。
“还能租到吗?”
“能啊,又不是学区房,附近没地铁站,确实不太好租,只适合附近上班的。”
周隽阳含含糊糊的,费劲的喝粥。
“行,那麻烦周先生帮我问问吧,”赵奕柔说,“谢谢你。”
周隽阳也就没太当回事。
赵奕柔租了那套公寓,周隽阳琢磨着要不要帮帮人家,结果这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又觉得诡异——好像俩人的关系还没那么熟络,遂作罢。
俩人似乎也就是个医患关系,周隽阳拔了左边两颗智齿,在家缓了有半个月,又得去拔了右边的俩智齿。
四颗阻生智齿真是太要命了。
这么一折腾,俩人就因为这倒霉的智齿,纠缠了快俩月。
尤其是后来拔了右边之后,周隽阳又一次感染发炎了,这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了,赵奕柔正好快下班了,给他处理了伤口才去换了衣服下班。
结果也就是这会,门诊那里进来一个男的,问前台赵奕柔在不在。
前台估计挺烦他,就说赵医生下班走了。
也就是这会,赵奕柔推开更衣室的门出来。
“奕柔,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了,前几天只是我工作忙,我不是故意对你说那些的,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赵奕柔已经冷静了这么久,还能平和地跟他说话。
但男人纠缠不休,一个劲在道歉说对不起。
“要报警吗?”周隽阳跟前台面面相觑,最后周隽阳问了一句。
“报警吧,这男的太烦人了,”前台说,“回回都这样,也不知道赵医生以前看上他什么了。这么爱死缠烂打。”
周隽阳出去报了警,警察出警很快,几分钟就到了,赵奕柔终于松了口气,警察把男人带回去,赵奕柔看到外面的周隽阳,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人家帮了忙。
“谢谢周先生,要不……我再请你吃顿饭吧。”
周隽阳看这时间,也就俩人搭伙去了一趟私房菜馆。
赵奕柔情绪不佳,周隽阳形象惨烈但非常淡然。
“你要是想说,可以说说,”周隽阳这回是右脸疼,“倒也没别的意思……我想起来我那个外甥女,以前就你这样,当然咱俩萍水相逢,你不说也没什么,就是人别被情绪憋坏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束了一段,我以为很美好,其实很差劲的感情而已,”赵奕柔还能平和地说出来,只是到最后,有点苦涩,“我觉得我可能要当个,不婚主义了。”
“那挺巧,我已经不婚主义很多年了。”
“真的假的?”
“真的,”周隽阳慢慢说,“对感情也没什么期待,享受下自己的生活也挺好,会觉得感情也并不是人生里唯一重要的事情。本质来说,大概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那你觉得,不婚主义老了怎么办?”
“你这问题是想问不婚主义以后去世了怎么办吧?还能怎么办,结了婚的,老了该生病不也是生病,”周隽阳说,“不过,年轻健康的时候,多爱生活,好好享受生活,老了么……请个护工,真病的厉害,捐献遗体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周先生,我能问问你年龄吗?”赵奕柔觉得这人的想法有点奇妙——诡异的跟它契合。
病历本上其实写了年龄,但是赵奕柔也没仔细看,只习惯性的看了看有无药物过敏史。
细细一看,这人很显得年轻,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平易近人,有种很温和地亲和感,但又恰到好处的保留着一分距离。
“三十四,”周隽阳说,“年龄无所谓。”
赵奕柔挺羡慕他这样的状态,她今年也已经二十七岁了,但这也是个略有尴尬的年龄,尤其是在谈了六年的恋爱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