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韦相信维桢,若非如此,岂不是就——”
吕不韦说这话,抬起头,对上赵维桢似笑非笑的眼睛,信誓旦旦说出去一半的漂亮话戛然而止。
换做他人,大概是要因这无声的揶揄尴尬一番,但吕不韦就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去。
“其实还是介意的。”
吕不韦压低声音:“怎可能不介意?维桢是我心上人,谁的爱人被旁者觊觎能不介意?”
赵维桢却是不饶道:“既是介意,又为何说不介意?”
吕不韦眉眼微微一弯。
他歪了歪头,故作困惑,清隽的五官中浮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恼。
“不韦不明白了。”吕不韦问:“夫人究竟是愿不韦介意,还是不介意?”
言下之意即是:你在这儿揶揄我装蒜,那你若是不上心,又怎会对我吃不吃醋耿耿于怀?
好啊,还反将一军。
赵维桢觉得,哪怕是吕不韦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有夫妻这层关系在,他知晓邯郸的传言后肯定也是会生气的。
将心比心,换做是吕不韦同其他女子闹出绯闻,赵维桢亦会心生厌烦。
想找别的人,就先分手,这样对自己的伴侣,对心上人都好。
他当然介意,不介意至于弯弯绕绕一大圈,要把这件事拿出来专门提?既是相信她,何必耿耿于怀。
介意就介意了,赵维桢可以好生解释。可吕不韦又怕惹她不快,所以摆出理解信任的模样。
可谓是把装孙子这一技能贯彻到底。
不过赵维桢也不生气,她甚至……承认自己有被讨好到。
都介怀成这样子,他还是能照顾到赵维桢的情绪。不管是真心还是利益,都没得挑。
能忍能憋至此,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越是能忍,越是让赵维桢好奇,他忍不住后究竟会是如何模样。
“放眼当下,李牧尚且不能成事。”
他问她,她偏偏不说。
赵维桢一勾嘴角,故意把话题转到正式上来:“可赵国变天,秦国也不会有多远。”
吕不韦立刻跟上了赵维桢的思路:“……维桢说的可是……”
他的眼睛飞快往章台宫一瞥。
“嗯。”
先不提赵维桢知道历史,就算不知道,也能从秦王稷的动作中察觉出来。
如果秦王是真心想提拔赵维桢,他大可以慢慢来,先等上几年,让赵维桢在咸阳积攒起足够的声望和功绩,等她的第一批学生结束蒙学,再提及入朝为官,也许会容易的多。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给个虚名,还得让她演上一出“我不稀罕封邑”的蹩脚戏。
这么着急,恐怕大魔王自己也发觉身体不行了。
赵维桢的语气沉了下来:“若非是秦王自己有所意识,他不会这么着急。”
吕不韦了然:“确实如此,还是维桢敏锐。”
赵维桢:“你得好好考虑如何走下一步。”
下一步,秦王稷去世之后,公子子楚理所当然就是当朝太子。
身为嬴子楚的先生,他得好好筹谋。
“维桢放心。”吕不韦保证道:“不韦心中有数。”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二人竟然直接步行回到了吕府。
一跨进家门槛,就看到府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是各地的商队,又回来了。
“夫人。”魏兴见她归来,赶忙上前:“就近的商队,带了些秋收的蔬菜回来。他们紧赶慢赶,菜还新鲜着呢。”
秋日过后,便是冬天。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波新鲜的蔬菜了。
听到魏兴这么说,赵维桢当即拎起衣角:“给我去看看。”
魏兴:“正往后院送呢。”
他抬手指向搬着东西往后院送的仆人,赵维桢定睛一看,数量可真不小。
好大些绿叶菜,就这么由人捧着送去后院。要是堆起来,都能堆成小山了。
赵维桢顿时把什么朝堂政治、你来我往抛在脑后。
——天大地大,还有什么比压酸菜事情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