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就这个。”赵崇湛很果断,一改刚才仗势欺人的高远距离,一副恨不得剖心坦诚的表情,一把抓住她的手爪子,使劲搓揉,“对,是要打仗了,我不是瞒着你,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南定王因私出封地,被当今圣上责令入朝受刑,结果南定王在被押送进京的路上叛逃,神出鬼没的人,居然跟北方的瓦虏部落勾结,起兵造反。
瓦虏兵强马壮,频频骚扰北方边境,跟北地大小战役无数。
当今圣上有心求和,竟允诺将封安关以北的地界儿全划赔给叛军。
那可是整片北地啊!
夏和易记得封安关,来北地的路上,武宁王带她去逛过山脚下的镇子,她还跟一个卖鸡肉饼的小贩大吵了一架。不过吵嘴归吵嘴,在领土大义跟前不值一提。
她在短暂震惊过后,想透了其中的谋算,北地往瓦虏一划,让武宁王府跟南定王争高下。
“这样既能苟且求和,又把您这个心头大患给处置掉了,万岁爷这算盘打得真响。”
夏和易傻了眼,不得不说,这位万岁爷的脑子确实很清奇,瞻前不顾后,一气儿处置了两个大麻烦是好事儿,可万一武宁王和南定王一拍即合,联手拥兵南下,到时他预备怎么办?
所以这位帝王是真心不够格,赵崇湛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下巴轻轻点在她的头顶上,“我答应过你不做乱臣贼子,但祖宗基业不能丢,每一寸土地都不可轻易相让于人。所以对不住你,我必须要失言了。”
夏和易回握住他的手,说您放心,“这点好歹我还是分得清的。”
可是担忧不会因为理解而减少,她从他怀里仰起头来,“您要上前线去吗?”
“未必。”赵崇湛说话儿就拉着她一道往里屋走,一边吩咐人备水沐浴,看那架势今晚是不打算离开了。
夏和易疑惑地扯他胳膊,“您不是长鼻子长脸说事物繁杂,多说一句都要拿我是问吗?又唬我哪?”
赵崇湛脚步猝然一顿,再想回头往外去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怀里馨香扑鼻,要放手实在舍不得,于是理直气壮地说不走了,“本王事后想想,怕冷落你独守空房,你心里难受过不去,所以勉为其难挪出一点空闲陪你。你心里受用就成,不必谢恩。”
夏和易被他的脸皮厚度惊呆了,怔怔鼓了鼓掌,以表敬佩。
既然要沐浴,按照赵崇湛的意思,烧水不易,干脆两个人一起挤挤,还能省一桶水。夏和易知道他为了那事儿无所不用其极,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净房里挥不尽的白烟弥漫,浴桶的边沿成了她唯一的倚靠,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撞得人心都晃荡。
沐浴完了上床,夜里肉山是照常要叠的,两个人气喘吁吁结束又一场奋战,胳膊搭胳膊腿搭腿地靠在一块儿休息,期间赵崇湛百般利诱,听她断断续续叙述她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其实说复杂不复杂,逻辑也并不怎么缜密,但还是让赵崇湛听出一身冷汗。虽然说她大多数时候神经都粗得像麻绳,冷不丁敏锐一下,真有叫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这一心惊,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免不了要多想,他瞒她那么久的身份,是不是要瞒不住了,她是不是已经嗅出了些许端倪,趁着这个档口在试探她。
所以这一晚,他理所当然地没有睡好,轮番梦见夏和易死去的画面,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任凭他如何哀求,终是挽留不住。
夏和易半梦半醒,突然手被紧紧攥住,她意外地挣了挣,没挣脱开,便随他去了。
又过了一程子,他好像睡得更不安稳了,猛一下把她抱进怀里,“皇后,皇后!”
夏和易有点懵,皇后,什么皇后?谁?现在宫里的梁皇后?
武宁王的睡相极好,比她要端稳太多,不打呼噜不磨牙,规规矩矩,睡着时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儿。夏和易还曾经笑话他,问他是不是小时候被人用麻绳捆着练出来的睡姿。
这是头一回见他这样,跟梦里撞鬼了似的,她心软地凑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低声哄道:“我在……我在,我陪着您呢,别担心。”
那厢赵崇湛急促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夏和易趴在他胸前,手指抚着他依然紧皱的眉,喃喃道:“您真的想坐那个位子吗?当皇帝有那么好吗?”
他显然已经睡熟了,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夏和易本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拍着拍着,倒把自个儿拍得睡意渐起,迷迷糊糊就快要栽进梦乡,忽然耳边传来一句——
“皇位本就是朕的,朕要打回天下,携皇后共享这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