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这样,怎能把你身后的人都引出来?”顾时安看向窗外,战况已逐渐明朗,那些藏匿于人间的杀手不过近百人,怎能和装备精良的数千神卫抗衡?早已死伤无数,溃败落水。
若猜得没错,当夜偷袭东临山的也是这些人。
顾时安眸中闪过凌厉杀意,冷声道:“崔太后已然失势,你本可以在槐县躲藏一辈子,却还要供她驱使,滥杀无辜,严栩,你今日必须把命留在这里。”
“呵……”严栩嘲讽地大笑:“顾相可真是一身正气,你这一路从上京走来,捉拿了许多大娘娘昔日麾下大将,却罕有送回京中受审的,不是就地正法,就是审问后灭口。你到底在遮掩什么?你是怕他们中哪个人回了京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吗?”
顾时安面容凛正:“本相是奉官家诏令。”
“哦,那就是官家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严栩抬起手,把玩着缠绕于指尖的琴弦,慢吟吟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大娘娘是眼前这位摄政王的亲姐姐。”
舱内除了顾时安和梁潇,就是几个守卫,那些守卫都是顾时安的心腹,并没什么不妥。即便严栩当众说出这辛秘,两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梁潇歪头看了眼放在床榻顶端的楠木柜,浓密的睫毛翩然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严栩唇角噙着怨毒的笑,道:“摄政王啊摄政王,你可真是够狠心,这么对自己的亲姐姐,当真是铁石心肠。”
梁潇抬头,直视他,目光如覆霜雪,半点波澜也无:“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是啊,我什么都不是。”严栩那张温秀清俊的脸上挂着些微笑意:“我不过是一只该烂在泥里的毒蛇,是大娘娘给了我再世为人的机会,我甘愿为她而死。这一点上,我比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知强出多少倍。”
伴着话音落下,他指尖那根琴弦再度急促弹射而出,尖头一点淬毒后的暗蓝幽光,猛然袭向梁潇的脖颈。
梁潇坐得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慌乱,那琴弦距离梁潇脖颈一寸时骤然停止,当空一道凛冽剑光,将它拦腰斩断。
虞清从窗外跳了进来,执剑砍向严栩。
两人就在舱内过起了招式。
梁潇向后仰身,又打了个瞌睡,不耐烦道:“虞清,速战速决,这人嘴硬得很,问不出什么了。”
虞清会意,加快攻袭的步伐,逼得严栩步步后退,正当他摸向腰间想再祭琴弦时,虞清轻挑剑尖划过他的手腕,只听一声惨叫,严栩捂着右手轰然撞到船舱上,脖颈上抵着虞清的剑。
舱内胜负已分,舱外的战事已几乎消停了。
梁潇慢悠悠道:“他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九琴郎,擅读诗书,擅使琴弦杀人,不得不防。”
虞清会意,抬剑挑断了严栩双手的手筋。
严栩惨叫连连,惨白的额头冒出冷汗珠,狼狈地缩在船舱角落里。
梁潇这才放心,起身走到楠木箱前,低头打开箱子,把藏身在里面的姜姮拽了出来。
姜姮脸上还残存着震惊之色,既为严栩,也为他刚才那句“崔太后是你的亲姐姐”。
梁潇此刻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轻声道:“你都听见了吧,她是我的亲姐姐,我们都是从吴江河畔的乐坊里走出来的,我的家人里除了玉徽,就没有一个好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姮姮,我都让你知道了,你会不会嫌弃我?看不起我?”
不管他在仇敌面前多么傲慢,蔑视一切,可一旦面对姜姮,就会变得极具敏感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