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他耳廓微颤,依稀听见极轻微的尖啸声,像是利刃出鞘,撩起光影明暗交叠,忽闪在眼前。
顾时安身无武艺,反应不是很迅疾,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揪住衣领甩到了后边,他踉跄着连连后退,正撞到屏风上。
那急厉刺出来的琴弦落了空,悠荡出一个弧度,又服帖柔软得被收回主人手里。
舱中守卫立即拔剑,齐齐指向琴弦的主人。
严栩此时正不可思议地凝着拦他的人,修长的手指上缠绕琴弦,目光锐利,面含冷煞。
丝毫不见刚才那怯懦惊惧的模样。
舱内静寂许久,严栩冷冷道:“摄政王。”
梁潇一袭墨色窄袖缎衣,挡在顾时安身前,目含几分轻慢低睨严栩,唇角带着几分不屑:“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严栩轻笑:“你不也藏得很深吗?不惜把自己演死。”
梁潇轻蔑道:“你这等畏首畏尾的腌臜小人,也配与本王相提并论?真是笑话。”
说罢,他不理面容冷寒扭曲的严栩,掠了眼船外,冲顾时安道:“虾兵蟹将都出来了,迎敌吧。”
船外正有数艘船火速靠近,船上载着黑衣杀手,手中的剑在黄昏暗沉的天色里闪烁着冷幽的光。
顾时安将藏在袖中的瓷瓯狠狠掷到地上。
刚才死寂沉沉的船舫瞬间活了起来,严栩亲眼看见那些本该中毒后身软体乏的护卫顷刻间生龙活虎,搭弓引箭,蓄势迎敌。
严栩脸色大变,缠绕琴弦的手攥紧,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梁潇回眸看了眼顾时安,目中隐有笑意:“顾相心怀天下,不惜以身为饵,引逆贼出来。”
船外厮杀声响起,刀剑相错,噗通落水,可知战况甚是惨烈。
严栩面容紧绷,自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们什么时候怀疑到我的?”
梁潇坐到方才顾时安坐过的圈椅,双手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抬眸看他,揶揄:“你真觉得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吗?从许夫子身怀重大嫌疑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就怀疑你了。”
他打了个瞌睡,透出些不耐烦,掠了顾时安一眼,示意下面的话由他来说。
顾时安十分不满他这般使唤自己,却还是乖乖照做。
“案子破得太容易,十分不符合传说中九琴郎的厉害手段。摄政王和我商量过,逆贼为取我性命而来,不可能如此轻易作罢,必有后招。不如我顺势假装要离开槐县,那躲在暗处的人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时安顿了顿,冷眸看向严栩,道:“起先我不愿意怀疑你,可摄政王对我说,若你是九琴郎,必会寻找借口离开东临书院,想方设法跟着我。白天在书院前见到你,我就知道,摄政王是对的。”
“哦?”严栩面上流转着自嘲:“这么说,你是故意邀我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