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许太夫人的弟弟许富顺,跟在身后的是他三个儿子,除了长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其余两个尚未束冠,头戴糙光幞,青竹般的稚嫩面庞,怯生生跟在父亲身后,眼睛却不住乱瞟。
这么撞在一起,彼此都有些尴尬,可要退要躲都已来不及,许富顺忙深揖鞠礼,他几个儿子反应略慢,却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见礼。
姜姮只得躬身回晚辈礼,道:“舅舅不必多礼。”
许家诸人起身,梁玉徽跟上来化解尴尬,客客气气道:“舅舅见谅,府中庶务繁杂,需得嫂嫂费心,她这就得走了。”
许富顺不住点头:“自然,自然。”
姜姮正要走,察觉到一道炙热目光投来,循着看去,见许富顺身后有一少年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那少年序齿行二,年方十八,名许瑞。
吴江烟浓绿柳,亦是美人如云,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穿的是藕丝秋半妆花缎裙,云鬓高挽,未饰花钿,只斜簪一支银钗,远山黛眉轻轻勾画,一对碧玺耳坠莹润剔透。
面容比画还要姣美,打扮得婉约华贵,恍若明珠华然璀璨,令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姜姮心中不快,却也没说什么。
待她走后,许瑞仍旧紧盯着她的背影不放,梁玉徽早就看不下去,以帕子掩唇轻咳:“舅舅,你且看好自己的儿子,这可不是吴江。”
许富顺忙回头看去,正瞧见儿子失魂落魄地张望靖穆王妃,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怒道:“看看看,不想要命了!”
不过一段插曲,但第二日许家人再入阁探疾时,却已不见这许瑞。
靖穆王冷沉死寂多年,一朝涌入这么多人,闹腾了些,却也平添了几分人气。
也不知是不是这缘故,本已病入膏肓的许太夫人竟开始好转,能自病榻起身,每日能小坐一会儿,也能讥讽姜姮总也怀不上孩子,给她生不出孙子,让她死也不能瞑目。
姜姮实在听得不耐烦,干脆减少去薛皋院的时间。
许太夫人愈发觉得姜姮不敬她这个婆母,一时赌气,当夜挑了个最貌美的小侄女洗干净送进后厢房,诓梁潇也去,还指挥守院娘子把门锁了。
梁潇何等精明,一早识破许太夫人,哄得她喝完药,立即冷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大清早,那小侄女就在后院寻死觅活,说自己没脸活了。
梁潇正在寝阁里让姜姮给他穿衣。
动静传进来,他面若沉井波澜不兴,瞟了姜姮几眼,她吃过几次苦头,只沉住性子弯腰给梁潇整理配绶和玉饰,不敢有任何表情。
谁知梁潇还是要生事:“你是不是很高兴看见这帮人丢人现眼?好色的好色,贪慕虚荣的贪慕虚荣,我就是从这样的人堆里,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与辰羡天上地下,你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