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笑笑:“傻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来拜见你的救命恩人。”
薛进几乎是有些不情愿的走到她面前,轻声说了句:“多谢。”
楚熹从来没见过薛进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好像有阵子没沐浴更衣了,袖口除了深浅不一的血渍,还有许多斑驳的污垢,味道嘛,略微刺鼻。
“怎么,吃了败仗,没脸见人了?”
薛进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拿脏兮兮的手往楚熹洁净的衣襟上用力蹭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算什么。”
楚熹抿唇,忍着笑道:“嗯,你说得对。”
一旁的张坚极有眼色道:“剩下的事有属下和崔军谋处置,薛帅两日没合眼了,尽早回去歇息吧。”
薛进微微颔首,扯着楚熹的衣袖走下石级。
“你之后有何打算?”
“我累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议。”
楚熹瞧他神情疲倦,的确是两日没合眼的模样,当下不再开口。
回到常德府,沐浴更衣后,薛进才稍微有了点精神:“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到常德来,就不怕被困在常德。”
“什么叫冒冒失失,没有把握的事你以为我会做吗。”
“哪里来的把握?”
“常州境内到处都有老爹的眼线,我听闻帝军一连几日没有送辎重的船渡江,估摸着是要弹尽粮绝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到雄赳赳气昂昂的十万大军,还不得吓破了胆子拔腿就跑。”楚熹很是得意道:“你当我傻呢,真让这些手持镰刀的常州百姓去和帝军厮杀,我不过装腔作势吓唬吓唬他们,嘿,他们还真不经吓。”
薛进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楚熹晓得他心中的郁结在何处,谢燕平曾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轻易得来的俘虏,甚至他成婚时的陪嫁,如今险些和关二爷一样败走麦城,能不憋屈的慌吗。
“嗳。”
“嗯?”
“还要打吗?”
“你以为呢?”
“我来之前先生同我算了一笔账,西北那边今年虽能送来一百万石的粮草,但仅仅够军中兵士日常餐食,若再生干戈,恐怕就不够了。”
这笔账薛进也算过:“没错,想继续征讨江北,必定得增加百姓的粮米赋税。”
楚熹拨弄着瓷碟里的核桃,叹了口气道:“整个亳州今秋产粮不足四十万石,丘州不足五十万石,合州凑十万石都勉强,百姓生计尚且成问题,如何能拿出粮米赋税,何况去年才敲定的种种税额,今年就要往上涨,还赶在荒年涨,我觉得不妥。”
“可江北多处绝粮,百姓靠啃树皮食草根为生,如今不趁势攻打,等朝廷恢复元气,不知又要折腾几年。”薛进抬起手掌揉了揉眼睛,是发自内心的想尽快结束这乱世,好能陪在楚楚身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
“话不能这样说,眼下兵士们倦怠疲乏,粮草火药一应军资都紧缺,江北不乏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若朝廷真就豁出去了拖着你,一步一步退,一城一城守,你能撑得到来年秋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