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懂。”印斟低声道,“你不必说了,没事,我明白的。”
“我不是想骗你。”谢恒颜坚持道,“‘但你问的那些话,我……说不出来,说了我会没命。”他再一次拉扯印斟的衣袖,生怕不被他原谅,更怕不被他相信,所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印斟,我……不想死那么快,我想活久一点,至少等到乘船出海那天。明明半年以来,我们都在一起努力这,就为了将来能有机会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印斟重复说道。随即以两手捧上傀儡温热的侧颊,轻轻揉搓道:“我不问了,也不提了。咱俩都别说了,好不好?”
谢恒颜用力摇头,犹是攥紧他衣袖,两只杏眼睁圆溜溜的,彼时蓄满仓皇的泪水。他忍不住死死抓印斟,一刻不停地追问:“印斟,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不要我当媳妇了?”
印斟明显一怔,还没来得及反驳两句,谢恒颜又在他耳边,干巴巴地问道:“我们做不成夫妻了吗?你以后,要娶别的女人……啊,喂,你怎么……!”
话没说完,人已被整个儿托了起来,印斟抱着谢恒颜,就像抱着个大娃娃一样,将他重新放回床铺上,并拉过一旁的被褥,替他捂实盖好。谢恒颜愣生生的,想要曲肘欠身,印斟却空出一手,捏着肩膀把人给强摁了回去,谢恒颜还待继续挣扎,印斟干脆欺身压上来,两边手臂锁在傀儡身侧,同时弯曲膝盖抵在他腿间,冷冷出声令道:“别动!”
“……”
谢恒颜顿时不敢再动,缩在被褥里讷讷看他,独剩两颗眼珠转来转去,仿佛完全不知该怎样才好。
印斟却不说话了,半晌过去,只是低头垂眸,专心注视着谢恒颜的眉眼。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唯有每每夜时梦魇缠身,辗转煎熬,方从那遥远模糊的记忆碎片中,寻得一些与以往相关的踪迹。
其中被遗忘最多的,受磨难最久的,便是在他面前,在他身边,早已遍体鳞伤的谢恒颜。
而印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彼时想要问得明白,偏生又无从开口。
“你讨厌我了吗?”谢恒颜不确信地问。
印斟长久沉默,没能给出回答。谢恒颜便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埋进被褥里,不再让他看到正脸。
印斟适才醒神,伸手勾过傀儡衣袖,同样凑近去问道:“……那你讨厌我吗?”
“……”谢恒颜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