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侧过腰身,不由分说,又将榴莲带盘一起端过来,捏起鼻子正要开吃——片晌只听稀里哗啦数道混乱响,室内烛火骤然摇曳,手中瓷盘尚未成功递至嘴边,便已蓦地朝外掀落了一地!
谢恒颜顿时就恼了,挤在缝边拍墙喝问:“印斟,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话未说完,下颌倏而被人以蛮力拧紧。谢恒颜于慌乱之中扬起脖颈,却无意撞入一双浑浊干涸,但圆润如初的杏眼。
男人发丝灰白,微弯着腰,手边放有一根从不离身的木制长拐。此时此刻,在他低头与谢恒颜相互对视的一瞬之间,彼此眼中,都是对方相似到极致的一张脸。
男人五指伸开,轻轻掠上傀儡不断颤抖的发梢:“印斟……是谁?”
谢恒颜瞳孔陡然缩紧,忽而像被人攥住喉咙一般,迟迟发不出任何回答的声音:“印斟……是……”
他在做梦?
仍旧是拂则山上无人问津的荒旧祠堂,神像破损,砖瓦堆灰,门前的石阶上碎石枯叶,许久未有来人清扫。
而在眼前,不过方寸之地,悄然站定着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影。
男人抚摸着傀儡苍白冰冷的侧颊,声线饱含怜惜,说出的词句却是无端刻薄:“数年未见,我教过你的那些,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谢恒颜目光闪烁不定,似仍旧认为自己身在梦中。半晌他用力摇头,下意识里温顺恭谨地道:“没……没忘,都没忘……”
男人刀刻般的视线赫然下移,继而抬手拧上傀儡扭曲折断的右臂,一字字道:“你让我很失望,恒颜。”
“不……不是!”
谢恒颜强忍痛楚,慌忙出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弄坏的,我很好……我没事!”
可那男人沉冷阴晦的身影,却似失意至极,亦在周遭忽明忽暗的烛火微光中,愈渐变得浅薄难辨。
“我没有事,我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