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虽冷，却也没到烧炭的时候，厢房很暖，暖得有些热了，这股热气让陆小凤如坐针毡。

高月被丫头扶着，推门进来。

陆小凤一见她就好像坐在了炭盆上，蹭得一下蹿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怒道：“你干得好事！”

“不用谢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陆小凤气得直喘：“谢？我现在简直想掐死你！”

高月没说话，一边的丫鬟可憋不住了，杏眼一瞪，道：“你这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你说你想扬名，我家小姐费劲心血地帮你想主意，不惜亲身涉险，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受了多重的伤？”

高月咳一咳，做作道：“翠儿，把炭盆离我近点，冷。”

受了伤的人本就格外怕冷的。

陆小凤脸还是冷的，语气稍稍软了几分：“你受伤了？”

高月拼命往出挤眼泪，生生挤红了眼眶，看起来分外委屈，幽怨道：“潜入皇宫大内，众目睽睽之下把皇帝踹了一脚，大内高手那么多，你总不会觉得我能全身而退吧？”

陆小凤扭过头，坐下来冷哼道：“咎由自取。”

“是你说你想名扬天下的，我难道没帮你做到？”高月道：“你出去随便问问，整个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陆小凤被堵得说不出话，又气又难受，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她怎么好意思邀功卖赏，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他深深呼吸，压下火气，努力放平心态，好声好气道：“你别哭，你承你的情了，只是……只是……”

“只是你希望的名扬天下，是做一个受人尊敬，被人仰望的侠客，而不是像只过街老鼠，被全国搜捕，躲躲藏藏的做人。”

声音从门外传来，云在天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庐山升龙霸的人丨皮面具，阁主当久了，自有一番豪气干云的气度，装得很像那么回事。

陆小凤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您便是新任阁主，号称庐山升龙霸的倪先生，未曾拜访，是晚辈失礼了。”

云在天道：“陆侠士不必多礼，是小女行事莽撞，做事不经脑子，给陆侠士添麻烦了。”

陆小凤道：“晚辈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通缉令一事，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只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这段时间，还需请陆侠士在寒舍小住几日，余下的事，某自会安排。”云在□□外面招招手：“来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陆小凤毕竟还只是个少年，跟倪蝶一比，这位倪阁主简直不要太讲理，哪里是横行江湖的恶霸，分明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本来陆小凤还对他颇有敌视，现在好感度倍增，被连拉带请的请去用餐了。

出去时，完全不曾看见这位前辈高人朝他惹事生非的女儿眨眨眼，一脸的讨好之色。

眼瞧着人出去，高月长舒一口气，往座位上一靠：“翠儿啊，快点把炭盆拿走，烤得慌。”

……

天色阴沉，沉得发闷，月亮慢慢爬上来，瘦瘦的芽儿孤零零地悬在天上，被黑云裹挟着，不得挣脱。

陆小凤脱了衣服已打算睡了，门吱嘎了一声，高月在外面悄声道：“陆小凤，你睡了吗？”

陆小凤不说话，转手灭了蜡烛。

门外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再出口的话被风切得破碎。

“我知道你没睡，刚才你还叫水洗澡了呢。”高月站在门外，门上投出一道纤弱的人影，人影在摇晃。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受伤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所以……”她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道：“等这次麻烦解决之后，我保证，绝不再纠缠你，但是，也请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么？”

陆小凤听完了，听完后直接丢了一个枕头在门上，哐当一声，他冷冷道：“你以为我信你的话？”

风声呜咽，呜咽的风声中传来细碎的啜泣，咳嗽加重了些：“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她站在门口，影子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