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园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这些年孙绍先三不五时就得病一场,看架势是要将病弱的帽子焊在脑袋上。福园虽不明白他图什么,但他是个忠仆,主子有吩咐,不必问来龙去脉,认认真真办事就成。孙绍先病着,福园和瑞常就少不得听他的安排做些事。先前都只是病重,从没有“一病不起”过。福园心道,看来这回的事至关紧要,非得生死走一回才成。
他不敢打马虎眼,听得格外仔细,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刻在心上。
交代了病重期间的应对事宜,福园便应下,转身要出去传话。忽听孙绍先道:“回来。”
于是福园只得站住,孙绍先思量了一刻,又说:“太太往我院子里送了两个丫头。”
这话不必孙绍先提,福园已经看见了。一看就是特意拣择出来的,那模样身段,比周夫人跟前的碧影还出挑。
福园心道,算算年岁,大爷也到时候了。因笑道:“大爷的意思是?”
孰料迎来孙绍先一道冷漠无匹的目光,朗秀润泽的郎君声音里淬了冰,就格外让人心惊胆战:“查清来历,家里有什么亲眷,如今都在哪里做事,一五一十都排查干净。”
次日晨起,孙老太太用了早饭,忽而想起前些日子才得了一件湖青的大氅,便命底下丫头叫娉婷的翻出来。赶巧周夫人和赵夫人过来请安,赵夫人见了那大氅便道:“老太太怎么把这件衣裳找出来了?前些时候还说这颜色稀罕,寻常人衬不上。”
周夫人闻言细看了眼,只见娉婷把衣裳抖开,却是件簇新的湖青大氅,荷花双喜纹和暗花相得益彰,料子倒不见得多稀奇,只是那抹青实在清妍,若寻常人穿上去,难免沦于俗套。
孙老太太笑道:“我见绍先素日都穿空青色的衣裳,他穿这个绿倒衬得上。”说着便命娉婷熨过,送到众益院里去。
一时娉婷去了,孙老太太和赵、周二人一并坐着说话。赵夫人说起,眼见着要过仲秋了,问老太太今年想怎么办。
孙家人口算不上多,也称不上钟鸣鼎食之家,往年里不过是祭祖兼治一桌席面,一家子吃着赏月罢了。今年大房回了京城,眼见着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孙老太太便有心要好好热闹一回。
因想了一回,方命赵夫人:“今年算是团圆了,咱们也从外头请个戏班子来唱戏。前些时候南安郡王府上还采买了几个会唱评弹的小戏子,不如借来,也听个趣。”
大房不在京里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是赵夫人操持。不过想把仲秋办得热闹些,根本难不倒她。赵夫人倒乐于声势浩大些,立个威也是好的。
“绍祖前些时候还和南安郡王一处吃酒,他平日里总说郡王爷如何客气慷慨,就把这事交给他去办罢……”
老太太不过提了个话茬,赵夫人就把后头林林总总都给想齐全了。周夫人也不在这时候插话,陪坐在一旁微微笑着吃茶。
正当此时,忽见那厢娉婷进来,行色略显匆促,额上还出了层薄汗。赵夫人奇了:“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