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实有些冤枉。

卿衡之的身子骨素来是十分健朗的,按照以往生病的经验来看,他本以为一服药下去,便能治好。

不料一服两服三服药下去,都到傍晚了,卿衡之还感觉自己身子是滚烫的,脑子里也仿佛着了火的墨书贴,乌漆嘛黑,乱七八糟。

时间慢慢过去,耳边嘈杂的声音如潮水退去。

应当都离开了。

卿衡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勉强撑起身,点了灯,再摸索着往桌边走。

那里有个大箱子,是他昨日进云府时带的,里面全是平日里需用的书。

若有旁人在此,乍地一看,除去发白的嘴唇和通红的眼角,卿衡之此时此刻与寻常时候是并无差别的,他举止从容,眸色沉静,步履依旧沉稳。

…好吧,前几步还是沉稳的,而后边哪怕渐渐力不从心起来,也端得一副漫不经心的淡定。

他无动于衷地好似在花园中赏花,脚下却似铺满了棉花,踩了不听使唤的高跷,瞳孔微缩,手还没挨着桌沿,一番天旋地转,眼瞧着就要摔…

摔了,但没完全摔。

云奚扯着他的腰带,“你怎么下来了?”

卿衡之:“…”

他眼前似有五颜六色的亮片在旋转,给云奚那张精巧俊朗的小脸拢上了层薄雾般的光。

哦,红唇白肤,金衣玉玦,是神仙妃子。

卿衡之眸中墨色沉沉,定定地将他看着,生怕一错眼,神仙妃子便上了云霄。

神仙妃子没上云霄,神仙妃子吸吸鼻子,毫不犹豫地嘲笑道:“是说怎么老远就闻到烤乳猪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