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着说:“你说得没错,到头来,是我对不住他……”
江临微微睁大了眼睛。
江之皋无论于原主还是于他面前而言,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父亲。江临能够感受到他别扭的爱意,但他有更多的瑕疵,识人不清、专横武断、包办子女的一切、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可自己如今竟然听到了对方的道歉?
或许是因为他太像自己的父亲,江临恍惚地想,如果他亲爹给他道起歉来,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模样呢?
看江之皋这副不清醒的样子,或许他因为面子的缘故,永远也不会告诉“江临”,当年为何要毅然决然地退掉了和于氏一族婚约,也不会解释他们从前的陈年旧隙。
但听到这一声道歉,江临的心底却涌出了一股奇怪的释然。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江临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小时候将父亲想象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才接受了对方忙于工作,无暇陪伴自己和妈妈。但期望放得高了,就让自己忘记了,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有千千万万的父母比他做得更好,也有更多更多的人完全比不上他。
不必美化,也不必贬低。
江之皋自然很傻,傻到连自己儿子的躯壳里已经换了个人,却认不出来。
可这也许也是他身为人父的某一种包容或盲目。
江临说不清楚自己心头是何滋味。
他默默地立在了江之皋的身后,待对方呼吸平稳,陷入了深眠,才蹲下身,将父亲扛起。
原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轻一些啊。
·
翌日一早,江家小院的大门便被人笃笃地敲响了。
江之皋宿醉未起,原本想趁着休沐补个好眠的江临不耐烦地起了身,开门却迎上了谢府的小厮。
江临的瞌睡虫都被吓飞了。
他此刻才恍然想起,那件自己一直都惦记着,却又没想起来的事情,就是确认谢龄的情况啊!
江临连忙抓住了小厮的肩膀,道:“你家少爷呢,你家少爷这些日子可在府中待着?”
那小厮也蒙了:“我家少爷前些日子说要和您去青龙寺,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昨日听闻你们从那山上平安归来,却独独不见我家少爷,老爷才遣小的过来问您的啊……”
江临心头大震。
“谢龄”竟向家中报备了上山一事?这个叶逢秋到底是什么时候易容成谢龄的?
他还未来得及询问得更加仔细,却见一身差役制服的覃错也匆匆跑来了他的面前。
江临心头陡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问:“是大理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谁知覃错带来的消息却更加糟糕,他抱拳道:“启禀江少卿,城外青牛村边的小河中发现一具腐烂严重的男尸,据仵作推算,年龄应该在十八岁上下,请您速速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