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苏兄,我……”他扶上苏图南的手臂,整个人被日头晃得眼晕,他好像并没做错什么,但就是全身都被铺天盖地的负罪感紧紧包裹。
此祸明明是冲他来的,应被杖责和罢黜的人也本该是他,而苏图南,不过是陛下和掌院为了保住他,推出去挡箭的倒霉蛋。
但毕竟事已至此,谢幸安也无从更改,他跟苏图南不太熟,只知道这人很穷,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荷包递过去,连带把何矜给的银票都放到苏图南掌心里:“苏兄,拿着,好好去治伤,将养身体……我,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苏图南本来糊涂,但这顿廷杖仿佛打在脑袋上,让他彻底悟了,他慢慢凝视着谢幸安,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多谢,谢大人,保重。”
谢幸安作为最受器重的天子宠臣,掌院就算睁眼说瞎话也得帮他洗脱罪名,而这事也不能真查,查来查去估计就得落到杜钦等人身上,朕他们背后,是武清伯、是颖国公、是只手遮天的阉党,闹大起来势必会拉得整个翰林院陪葬。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快点找个人顶罪,而毫无背景又可有可无的苏图南,无疑是最合适的。
谢幸安颤颤吩咐道:“把苏大……苏兄扶到我的马车上,让车夫送他去回春堂治伤,用最好的药,银两不够就去谢府取,我娘子人很好,会给的。”
“多谢了,谢大人。”苏图南趴在担架上痛苦哼哼了两声,然后认真道,“就是我骑驴来的,你能帮忙把我驴骑回去吗?我家就这一头……”
谢幸安朗声答了句:“好!”
苏图南闷声被人抬出去半路,才突然想到:“坏了,忘记跟谢大人说我家在哪了。”
“幸安,坐吧。”掌院一个眼神瞟过去,“先喝口茶压压惊。”
谢幸安不坐也不喝,依然别别扭扭地站在原处:“多谢掌院,幸安心里实在难安。”
“唉。”掌院也没再勉强,笑着拨了拨茶杯盖,“幸安,你多大了?”
“再过几个月,便满十九了。”
“十九?”掌院遥想旧事,“十九做户部侍郎,不错,我记得当年,我和你父亲同届恩科,他也是十九岁,中了状元,我不过是一甲第八。”
谢幸安对别人提起他爹娘极为敏感,难受得皱眉:“我不如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