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页

“你能这么想,证明你是个好孩子。”掌院越看谢幸安越喜欢,“一般人,恐只会怨恨,有这样的双亲。”

毕竟谢璧夫妇再难堪,都随自尽身亡一了百了,可承受铺天盖地的“懦夫”“畜生”“杂种”,这些侮辱、谩骂甚至殴打的,是独活下来,当年仅十岁的谢幸安。

“我爹娘……没错,错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阉党他们。”谢幸安极少见地轻嘲一声,“盖不过因为他们都身居高位,无人敢逼视和开口罢了,所以世人只能欺负我已死的双亲,欺负当时年幼孤露的我,不过是为把他们自己抬高,寻一个按在低处被任由侮辱的对象。”

“幸安,你要明白,我们身为文官,有时杀人不用刀剑,只需出自唇舌和纸笔的文字与语言。”

谢幸安僵硬杵着:“今日幸安已懂了。”

“唉,当年之事,我因为惧怕,未能参与死谏,也没能帮你一把,今日就当我赎罪了。”掌院顿了顿道,“你能当天子宠臣,属实不易,我不能让你在这种事上搭进去。”

“幸安明白。”谢幸安的桃花眼微微一颤,眸子瞬间变得混沌起来,“可总觉得,我这个官位,是踩着苏兄的鲜血爬上去的。”

“我嘱咐过行刑的,虽说四十杖有定数,可轻重是能把握的,苏图南伤得不会太重……何况他本来,就不适合做官的,走了更好,不像我们,想走走不了。”

掌院望着谢幸安的视线渐渐模糊,记忆开始翻涌。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谢府被抄的那一天,有个小小的人趴在两个草席卷着的尸首上,不管谁怎么打他,他都不动弹,反正一定要护好自己的爹娘。

后来小孩浑身是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银两,给他爹娘置了两口薄棺,他没钱雇车,就在自己肩上勒着两根麻绳拖,直到勒出来血痕也不停,一点点把他爹娘的尸首,运到京郊的荒山。

这些掌院全看在眼里,只从始至终都没帮过忙。

可这些时日,他仿佛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希望,心底里一点残存的火星被点亮:“孩子,你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

我做不到的事,交给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