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傻,真的。
他慢吞吞地抬起来那张状如死灰的面容,在捶胸顿足中鬼哭狼嚎地叫道:“我单以为这世上只有大姑娘家会被逼婚,强迫上花轿成亲,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居然也会有。幸安啊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爹知道陛下想把我和福宁公主赐婚后,成天就把我锁在房里,不准我踏出去一步,非得让我上赶着去向公主献殷勤,若她不愿,就天天去求,求她嫁过来为止。”
“本来他的话我句句都不听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还真请家法,我长这么大他都没打过我……”
张迟锦越说越悲愤,甚至带着些许呜咽的声音:“你说咱们兄弟俩怎么都这么倒霉,逃不了被胡乱赐婚的命呢?”
谢幸安本来都一直左耳进右耳出,在“嗯嗯啊啊”地随口应付,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就于低头啜那一口茶的过程中,在心底默默反驳了句“我一点都不倒霉,我觉得快乐死了”,然后疯狂压制即将溢出口的狂笑,把它化作假模假样的薄叹道:“唉,或许这就是我俩的命中注定吧。”
“迟锦啊。”谢幸安虽说并不知道关于他跟何矜的亲事,张迟锦打探到的版本有多离谱,但好在他俩并未因此事而闹掰,也就本着兄弟情半装不装地劝了劝,“你,节哀吧。”
“虽说这婚事是有点……,公主如今对你也的确……,但……总还是要活下去的。”谢幸安讪讪开口,看着张迟锦渐渐变得抽搐铁青的脸,极为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不大会安慰人。”
张迟锦:“……”
不用说,他也看出来了。
他本来没想死的,但经谢幸安一劝,他反倒不怎么想活了。
随后,在满厅充斥的沉寂和尴尬中,张迟锦和谢幸安同时忽觉嗅到些极为浅淡、却像猫爪子一样挠在心上的撩人芳香,于是不约而同地抬眸去望——
赫然是穿着湘妃色立领衫、荼白下裙的何矜,她脚踩缀着铃铛一路碎响的绣花鞋,笑颊粲然地走进来:“呀,张公子来了啊。”
张迟锦眼里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