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中无有鬼怪,他甚至记不住自己究竟梦到了些什么,只是在颤栗和满背的冷汗之中反复醒来。
就这样昏沉二日,得来了圣人回銮李芙亲传他去甘泉宫侍驾的旨意。
李芙的态度与往常别无二致,沉默、恭敬。
因是往甘泉宫,萧令明也没用装饰,只着了一身宽松的寻常衣衫,长发也不过交宫人于腰背之间取了红缎束着。
武帝是深夜回宫,应当还未见过任何人,他是第一个。
本是历来如此的,可这一次这“历来如此”却令他无比恐惧。
萧令明满心惴惴赤足单衣踏进殿内汤泉所在的时候,内里已然馨香氤氲,满殿雾气。
武帝靠在榻上,亦是赤足,正细细看着一卷薄书。他发上金冠未去,只是除了龙袍换了单衣,此刻斜靠着,露出了一点精壮的胸膛。
他听见萧令明进来的动静,不辩喜怒地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萧令明走在池边,池内波动涌出的温热泉水沾湿了他的脚背衣摆。
地上滑,他走得很慢。
到了武帝身边,萧令明乖觉地在榻边跪坐了下来,接了李芙递来的酒盏,轻轻抬手奉给了武帝。
武帝接了,却不用,反倒好似随口问了一句,“碎儿呢?”
轻轻巧巧地三个字,却似巨石当头砸下,萧令明惊得差点没能接下。
宋聿没有直接发作,是否代表还有转圜余地?
萧令明勉强平稳如雷鼓噪的心跳,维持着平常的语调,“那丫头自出去过就心心念念记着,便放她出去玩儿几日,明后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