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数顿了一顿,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话音也跟着压了下去,“我知道我们之中有黑子,但我不确定其身份,也不敢打草惊蛇,之所以把你当作第一个目标,是因为我想尽快排除你的嫌疑。”
排除他嫌疑的方式就是把他的指纹拍在比对结果上,把他放在“嫌疑人”的尴尬位置上晾几天,要不是肺上被开了个窟窿连喘气都费劲,姜惩真恨不得把他再打回病床上躺两天。
“我没想过利用你的,只是我相信你如果是那个黑子,一定会忍不住灭我的口,一旦你有所行动,就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姜惩愣是没说话,缓缓朝秦数伸出一只手,意味不明。
后者不明所以,便凑了过去,却不成想那人当头就是一巴掌打了下来。
他说话都气虚,打人自然也没什么力气,疼不着秦数,也消不了气,只是把自己难受了半天,一动就有血呛进肺里,疼得直咬牙。
“你别气着自己,想打我用不着你动手,我替你打总行吧?”
姜惩指着他说不出话,脸色憋得发青,真恨不得把这小子扔出去,他再在自己面前多待一会儿,他都有可能被气死在床上。
其实他让他生气的倒也不是秦数怀疑他、试探他,而是这小子最是根本就没考虑过后果,万一自己真是那个内鬼,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山上的土坑里了。
怪不得这小子不搞刑侦,就他这个榆木脑袋,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是和我预料的一样,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很内疚,也真心不想把你卷到这些事情里……其实那枚血指纹是我伪造的假证据,你出现在奥斯卡距兰珊被害足有一周的时间,那种高档酒吧的工作人员不会放任那么明显的污渍在最显眼的地方,还记得你受伤之后躲在车里吃止痛药的那次吗?你的血无意中沾到了手上,指纹也就留在了方向盘上,我是故意拓下了那枚指纹。”
如今真相大白,姜惩非但没有洗清嫌疑,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反而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从来都没有真正读懂过秦数这个人,这让他感到多年的友谊简直不堪一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难道在秦数心里,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赖,面临危险时宁可一人闷不作声地扛着,也要把他推得远远的,真相总是让人心寒。
看出他眼神的变化,秦数有些自责,“抱歉,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到头来还是弄巧成拙,让你难受了。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你……别生气了,实在不行等你好起来打我几顿出出气也好,别把自己憋坏了。”
“……我不想听废话,我只问你,陈东升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秦数回答得干脆果断,“不是,他逃出一楼的卫生间时,我的确就在窗外等着他,但我没有杀他,我是去救他的!我知道他在市局一定会出事,骚乱发生后想把他暂时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被打断了。”
“被谁?”
“林副局。”秦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旧校区那一片老楼平时都没人去,我觉得别人可能也想不到他会躲在市局里,就想让他到那边暂避,可我带他绕到后门,就碰到了在那里抽烟的副局,副局没看见陈东升,只是拉着我多说了两句,等他走了以后,我就找不到陈东升了。”
“找不到了?他难道能长出翅膀自己飞了不成?”
“姜哥,他是个人!他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不是所有时候我都能控制住他的!”
这话让姜惩觉察到一丝异样,他眯眼审视着秦数,越发不掩饰他的质疑:“不是所有时候,难道有些时候你是能控制他的?”
“有些,很少。”秦数叹了口气,“他是我的线人。”
“放屁,你一个搞痕检的发展什么线人,而且就算是线人,也不能是在逃的犯人,你在逗我吗?”
“不是我发展他,而是他来找我,我说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被拐卖时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没有脸回家面对他的亲人,因为在被诱拐后,他遭受了长达十几年的猥亵与性/侵,这对男人来说,是足以击碎所有尊严,一辈子也抬不起头的侮辱。”
姜惩哑口无言,理性告诉他一定要怀疑这故事的真实性,事实却让他很难找出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