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我带你回家。
等你睡安稳之后,我才敢起身离开,银霞将天地染作写意画,天地皆白,原来已入夜。鄞都城的灯笼次第点亮,照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我却孑然一身。
其实,你唤出“回家”二字时,我心如刀绞。何为家?吾心安处是吾家。
我也曾在蜀中有个家,有性情洒脱的养母,有温柔恬静的父亲。养母授我暗器机巧,父亲唤我回家用膳,年年良辰美景,岁岁花好月圆。
可我为了蜀中的平安,舍小家保天下,弑父弃师,背叛师门。
我和你,都是没有家的人了。
这日我退朝后,路过九曲回肠的御花园,听到那不学无术的三帝姬正在背诗。
教她的是一把年纪的海阁老,海棠春之母。陪读的冷画屏,在一旁翻着章册。翘角凉亭外立着几个宫女,手里端着笔墨纸砚,茶水点心。
我笑着打招呼:“哟,帝姬在此习读呢?这么有兴致。”
赵福柔穿一身方领鹅黄柿兔如意琵琶袖短袄,颈绕珍珠绞丝软璎珞(2),云髻上别着金凤吐祥云挑心(3)以示帝姬之尊,又华贵又俏皮。她五官柔和,撑不起严妆丽服的装扮,正适合这样少女的衣饰。
海阁老要查策论,赵福柔生无可恋地撞亭柱子:“啊啊啊我学不会啊!不要再逼我啦!再逼我我死给你俩看!鄞都套路深,我要回乡村!”
海阁老啼笑皆非:“您是储姬,将来这万里江山,都要交到您手上!您的文韬武略,关系万民之幸。”
冷画屏捧起一卷诗词,递给海阁老:“既然帝姬不愿写策论,那阁老便先考一考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