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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失望浮现在你眼底。

你将云腿春饼放在錾金高足盘里,托着自己尖削的下巴,凝眸道:“鹤郎,天下众生皆苦,唯独你是云腿春饼味儿的。”

你说众生皆苦,唯独我是云腿春饼味儿的。说这句时,你每个字都咬得那么认真,认真地像个孩子。

我忽然又不怕你了,鬼使神差地,指尖触摸到你的雀蓝琵琶袖。你像竭泽之鱼渴望露水般攥住我,十指相扣到骨节泛白。

戚寻筝,我究竟该不该恨你?

你与我,究竟是同类,还是天敌?

你我之间的孽情,又该如何收场呢?

我正要启唇:“你……”

欲言不及,却被你打断了。你请求道:“别说,什么都别说。让我牵一会儿,就一会儿。”

此刻握住我的手,想必是天下孽祸最多的手,它翻云覆雨,取过无数人的性命。想必也是天下最灵巧的手,搭弓射箭,例无虚发;它做得出最精妙的暗器,做得出最诡秘的机巧,也做得出最香最甜的糕团——

须臾后,我才轻声问道:“寻筝……你是谁?”

你阖上美眸,应道:“一个甘愿为你而死的女人。”

你甘愿为我而死,却不甘愿放我走。

这一日,你我静寂相对良久良久。我离去时,你对我说:“往后还想吃云腿春饼,大可以来找我,妻主给你做。活着就已经够苦了,嘴里必须有滋有味,才不枉活一辈子。”

那一笼云腿春饼,我令松烟放在冰鉴中,一日尝上两三个,足足吃了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