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片刻,唤起入墨,欲起身进内室更衣。
十二扇落地屏风后面,有一面巨大的黄铜穿衣镜。我在穿衣镜前站定,你却令入墨退下,掀了纱幔进来:“我伺候你更衣,可好?”
我被你扣住腰肢,耳垂也被你噙了,痒得酥骨。我只淡淡道:“你愿意怎样,便怎样。我只有顺从罢了。”
你解下我的衣衫,为我换上吴陵缎交襟袍。缎袍背后是晚霞与飞鹜的缂丝纹,我想起《滕王阁序》里的传世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你也想起了《滕王阁序》,可不是这一句。你看着镜中的二人,轻声说:“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你在蜀中长大,客居鄞都,自然所遇皆是他乡客。
我问道:“既然想家,何不归蜀?”
“回不去。”你轻笑,从身后抱住我,“命运把我抛洒在鄞都,搅入无穷无尽的权势斗争里,不斗个天崩地裂、你死我活,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黄铜镜模糊了你的面孔,我将你诡艳的五官移栽到绣面上戚大小姐的身影,凭白惊出心中一重冷汗。你们两个那么相似,又截然不同。
一个将我带出乌糟之地,一个又拖我跌入另一重困境陷阱。
我爱她。
我恨你。
你将我苍白的身子裹上华美的吴陵缎,只为更加酣畅淋漓地满足你自己。随后,你顺理成章地将我推倒在穿衣镜前,扯下吴陵缎里的亵衣,蚕食起来。
你每蚕食一分,我便更恨你一分。
我再清醒时,已是傍晚。往庭院中走了几步,忽然闻到厨房里一阵前所未有的甜香。
迈入门槛一看,竟是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