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寻嫣伸手,抚过我的面颊,她眼波流转时,叁仙高髻上的珠蕊绒花微微颤抖。此女子面若银盘,眼似水杏,乌色鸦鬓,雪肤花貌,又有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稳重端庄,是多少闺中儿郎想嫁的好妻主。
她怜惜道:“我想听你唤我‘寻嫣’。”
松烟笑嘻嘻道:“郎君,左右您被高媛赎出来,就是高媛的人了!往后还有千娇万宠的日子呢,唤一句名讳又怎么了?”
我有些羞赧,悄声道:“不许胡说。”
戚寻嫣轻咬朱唇,凑近了些,我便感受到那专属女儿家的霸道压迫感:“郎君,我想听,你便成全了罢?”
登时,我心里窘得很,不由自主捏起案几上一颗紫葡萄,沁出些许汁液:“寻……寻嫣……”
这一声唤出来,戚寻嫣受用得很,劈手夺过那一颗葡萄,噙入口中。朱砂红的口脂咬在我指尖,又暖又热。
我更是窘迫:“高媛——高媛快休如此!”
寻嫣却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她天生体热,暖得我一颤。
院中服侍的丫鬟小厮都远远走开,只留我和她。
寻嫣道:“你我早晚要有肌肤之亲的,害羞什么?郎君,我会娶你,三书六礼,十里红妆。”
落下的雪色纱帘掩住我的面孔,我侧在琴上,艰难道躲避她:“反正……反正高媛不许再过来了。不许,不许。”
我是不敢让她娶我的。
虽说出身世家,但我家道中落,身入教坊司多年,有清白之身,无清白之名。
她是凌烟阁阁主嫡女,当朝正五品的千户(3)高媛,统领禁军,秉查刑狱。鄞都权贵赞她“耍的了金错刀,读的了圣贤书”,能文能武,不卑不亢,故鄞都的闺中儿郎,有七八成都想嫁给她。
当初她赎我回来,本以为只把我当个宠侍玩物,岂料她把我娇养在这里,碰也不碰,只在闲暇时来陪我,听我抚琴。
她说,要等到合卺之夜,才能碰我。
寻嫣终究是个正人淑女,她终是不曾促狭地轻薄我,而是把我扶起来,道:“我不动你便是,何必怕我?”
我剥了龙眼递给她,道:“我身份低微,配你不得。此生只愿当个侧侍,留在这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