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言:“……”
窗外朔雪簌簌,落了一地。
屋内炉火明灭,满堂碎影。
白衣男子安静地跪坐着,双手轻放在腿上,背脊挺拔,不难看出是教养极好的。
他眼眸低垂,片刻后似无奈般轻笑了一声,开口的声音温和,“许多年不曾这般轻松地与人交谈了,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看向百里桉,道:“小公子方才如此仔细瞧着在下的脸,可是认得在下?”
“无意冒犯。”百里桉朝他颔首致歉,“不瞒先生,我们刚从林氏医堂出来,只是在医堂内厅见着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之人正是先生。”
白衣男子闻言微愣,随后苦涩一笑,“竟挂在了内厅,我何德何能。”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白衣男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十五年前,林岑和父亲起了自他出生后最激烈的一场争执。
林岑梦想悬壶济世,做个逍遥自在的医者,能在广阔河山里见着更多以前不曾见识过的东西。风景、人文、学术……他都想见见。
而当年朝廷动荡,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多少人死在战乱中。若是太平盛世,林老先生也愿意让儿子出门游历,但如今只盼着他能在茶溪镇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父子二人谁也不退步,一直僵持到林岑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天林老先生不再板着一张脸,僵持多日都没个结果,也不见林岑再来与他拉扯。他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可当天晚上林岑又与他提起此事。
与林家来往密切的人都知道林老先生老来得子,对小儿子宝贝得紧,是要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对林岑发火。
一顿生辰宴,摔杯子的摔杯子,摔筷子的摔筷子,最后只得赔笑送走宾客,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