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告诉时渊,自己在十四岁才第一次体会到害怕这种情绪,小徒弟会不会觉得他这师尊才是个怪胎。
没有恐惧便不生敬畏。
沈折雪躺了一会儿,天边的下弦月躲到了云后,积雨云笼向群峰,一场山雨欲来。
那时的他状况不好,没顶的窒息感伴随晕眩,令心脏失控般的疯狂跳动。
他紧紧贴着山壁,抱膝埋头于双臂间,呼吸激荡炽热,血腥味变得浓重。
就像现在这样。
多年以后的沈折雪和当年的他再度重合。
但人总是要长进。
沈折雪又想起给时渊上课时,讲到某位冥修大器晚成的例子。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鸡汤,人各有各的机缘,一个人一辈子总不能老是看着别人。
“该看看的是旧日的你。”沈折雪在那冥修提出的一个道法旁写下批注,他对时渊道:“当然,我也不要求甚么和旧日的你和解,这种事情要求不来也勉强不来,你要原谅谁、要爱谁恨谁,那都是你。”
他笑了笑:“小时渊,执念如烛,飞蛾扑火,我们都习以为常,但对蛾子认知除了会扑火,也别忘了,它还是一只会飞的生灵。”
沈折雪其实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有点怪。
他从前对七情六欲感知力低弱,后来竟也教人为人处世,去做那传道受业的事情。
可见世事是极其的无常。
瓢泼大雨浇了下来,无情地打落了枝叶,拍碎了砂石,流出混沌的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