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顾不了这些细节,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腿上的痕迹,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将腿抬起来靠近光源。
哪怕视线面前仍然一片昏暗模糊,她也用力眯着眼睛去仔细辨认。
——果然。
细弱白皙的双腿上,除了方才被镯子勒出来的那一圈红印之外,更有许多细细密密的红色瘀.斑。像是一个个用情至深之后留下的吻痕,暧.昧艳丽。
而这时,顾晏洲还在火上浇油。
他恶劣的调笑一声,语气轻飘飘道:“哎呀,被你发现了呢。”
像是没发现阿树气的浑身发抖的模样。
更加了一句:“我的小晚晚,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
冷静。
宝贝,冷静。
冲动是魔鬼......
阿树强行闭着嘴,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将嘴里一切想要骂人的话都活生生咽了回去。
她还记得上次吵架的时候,顾晏洲故意讽刺她到底是年纪小,连骂人都不会骂。她确实在这个方面言辞匮乏,为了不自取其辱,干脆牢牢闭嘴,一副闭耳塞听的模样。
可顾晏洲现在的情况像是和阿树完全反转了过来。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男人,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
“我还在犹豫呢,如果晚晚要是继续嘴硬,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否认一切和我相关的事情,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呵......我到底是要应该再将你拉进梦里,重温一回那场美梦呢?还是现在亲自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好好的感受一下我对你的爱。”
他慢条斯理的咬字,重音落在“好好的”三个字。
哪怕阿树看不见顾晏洲隐藏在黑暗的身影,也能从他现在莫名轻.佻的语气里,像是看见两把无形的小钩子,若有若无的在她的腿上勾了一下。
阿树:“......”
忍耐。
阿弥陀佛。
退一步海阔天空。
阿树你忍住!等系统恢复正常了,你再来找回场子!!
可下一秒。
实在是忍无可忍!
怒气彻底冲破理智,压抑在心里最本能的冲动让阿树连顾晏洲都不怕了,更是忘记思考她此时处于劣势的环境——
顺手就拿起手边唯一一盏光源,举起到头顶用力往黑暗中扔去。
莹莹微光在半空中呈现出一道上滑的抛物线,微弱的照亮了附近几十厘米范围的黑暗。
可还没等阿树定眼看清,光线就瞬间熄灭湮没了。
“嘭”!
一声轻响。
接着又落入无尽的黑暗和安静中。
只有阿树气呼呼的喘息。
无边的黑暗充满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地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光亮。
漆黑几乎将世界吞噬殆尽。
甚至连方才一直多话的顾晏洲,此时也不见了踪迹。
一秒,两秒......
或许是一分钟,两分钟......?
在无边无际的漆黑寂静中,连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变得无比缓慢。
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了起来,连呼吸都逐渐不顺畅了。
在这样无比压抑的环境里,阿树实在抵抗不了,只能妥协。
她的嗓音里尽数是破碎的害怕,颤抖着轻声问道:“顾晏洲,你到底想怎么样......”
心里竟有几分惴惴不安。
害怕顾晏洲已经悄然从房间内离去,此时黑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好......
她很快就听到顾晏洲的声音:“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冷漠的,毫无感情的。
这一次,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冰冷生硬的模样,不像方才那样轻.佻恶劣,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挑.逗调.情。
阿树忽然明白过来。
刚才顾晏洲做的一切,无论是语气上的变化,言语里恶意的刺激,或者是此时漆黑的房间,都是他早就故意安排好的一切。
——为的就是让阿树妥协。
让她失去理智,无法继续带着面具撒谎。
太狡猾了!
老男人太狡猾了。
阿树突然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摁住额头跳动的神经,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活了多少年,才变成现在这幅比狐狸还要阴险狡诈的模样?”
顾晏洲轻笑一声。
低沉的声线在黑暗中,像大提琴华丽的尾音。
“晚晚啊......”
不待顾晏洲再问,阿树没好气的自己承认了:“是我,都是我。”
无论顾晚晚,还是君晚晚。
或者......燕晚晚。
哪怕胖桃并没有明确说过,而阿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长线任务。但现在三个副本中有两个副本里出现的顾姓男子,都是同一个人。
这让她很难不接着往下推测。
——第一个燕氏王朝副本里姓顾的男人,也和这两个是同一个人。
但阿树忍住心里的好奇,没有继续往下说,将三个名字都爆出来。
猜错了倒没什么。
猜对了才惨了呢......
她想起第一个副本里,因为被顾锦之强行吻着吞下药,恼羞成怒之下索性要求胖桃带着她直接脱离副本。
......
说实话,她都不太敢回忆那个结局。
想到顾锦之费尽心思重新熬药回来后,面对的只有燕晚晚那具毫无生机、逐渐冰冷的尸体......
阿树心虚了一瞬。
连她自己现在都觉得,那时候有些过于冷漠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阿树压制住了自己随时随地冒出来的好奇心,不想试图在挑战顾晏洲的极限上反复横跳。
顾晏洲和顾临川两个人就够她受得了。
再有一个顾锦之?
她不如直接自杀。
“我错了,以后不再撒谎了......”阿树软着语气,小心翼翼地商量道,“所以,哥哥你现在能把灯打开了吗?我怕黑。”
下一秒。
屋内光线应声而亮。
而让阿树完全没有料到的是,顾晏洲竟然就坐在床尾,手指上还绕着一根细细的金属链子。
阿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顺着金属锁链往前看,很显然这条链子此时正连在她的脚踝上。
“事到如今了,晚晚。”
顾晏洲低垂着头,金属锁链在他的指尖灵活的缠绕着。侧颜如山峰嶙峋,长睫在眼下扫落一片阴影,有种禁.锢神灵的禁.忌的美感。
他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会儿锁链,将它随意搁置在床脚。
阿树这才意识到,锁链的尽头不是他的手指,还牵向了更远的地方。
就在阿树半遮半掩去找锁链尽头的时候,听到耳边顾晏洲说:“你还装出这幅讨好我的模样,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阿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顺着床脚靠到阿树的身边,将她抵在自己身体和墙壁之间,圈出了一小片无法避让开的小空间。
顾晏洲语气里带了几分厌弃。
而这抹印入骨髓的厌弃,是在讨厌他自己。
“就这么厌恶和抗拒我吗?永远都用一副虚假的面孔对待我,毫无真心的话语,敷衍的讨好......无论我做什么,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你眼前,可你也丝毫不会觉得心里有任何触动。”
阿树张了张嘴。
却被顾晏洲压住了唇角。
“嘘——”食指轻轻压在阿树的唇边,“晚晚,不要反驳。你知道我说的没错。”
阿树无法理解顾晏洲现在的话。
她扭头避开顾晏洲的手指,凝眉问道:“你在发什么疯?”
顾晏洲依她所愿,也不过多牵扯,坐的稍稍远离了一些阿树。
他淡淡道:“如果我不作出这些对你而言过分靠近的举动,你永远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封闭在壳子里,从来不肯对我分享丝毫。”
“我只是想看看毫不伪装的你,究竟是什么样。”
“仅此而已。”
阿树顿时哑然。
一时间竟觉得顾晏洲好像说的没错,但又好像哪里都说错了。可她暂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反驳,或者解释自己的行为。
隐隐觉得,从今天醒来开始,自己的情绪就一直被顾晏洲牵着走......
她怎么一步步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了。
阿树一凛,试图主动掌握话题。
她环顾四周,心里一惊。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我现在在哪里?”
刚才是真的气昏了头,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呆的房间竟然是完全密闭的!
方才粗略的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可现在冷静下来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发现四面竟然都是墙面,甚至连个门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
顾晏洲是要在这里和她同归于尽吗?
阿树脸色一白。
她一直在试图联系系统,可至今脑子中毫无反应。
阿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顾晏洲一起去死,白做这么久的任务了!
已经顾忌不了太多,阿树直白的问:“这个房间......为什么连个门都没有?”
顾晏洲却没有回答她。
而是问道:“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真身?”
阿树下意识想说“我不想看”,但抬眼撞进顾晏洲的眼神里。
男人此时的眼瞳已经变成妖异的冰蓝色,像是茫茫无尽的大海,冰封千里,毫无感情。但眼底却又隐隐有暗潮涌动,诡谲的黑雾在瞳孔中纠缠缭绕着,无言的危险感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了。
仿佛阿树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瞬间变得疯魔。
阿树:“......”
你干脆直接押着我看得了。
还问什么问!
无比憋屈道:“看看就看看。”
顾晏洲似是有几分遗憾的挑挑眉,他似乎更想看到阿树奋力抵抗挣扎的模样。
这样的话,他才能理所应当的强迫她。
但看到女孩这么乖的样子,顾晏洲也没多说什么。
而是站起身,走至床边向阿树伸出手。
阿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放在他的掌心,跟着站起来。
脚踝处的锁链哗啦啦啦的响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
顾晏洲随意瞥了一眼,问道:“你喜欢吗?”
阿树无语:“......神.经病才喜欢。”
她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顾晏洲不在意她言语里的赌气,和暗骂他神经病的话语。
“不喜欢就算了。”
话音刚落,阿树脚上的金属锁链瞬间消失,连带着脚踝处紧贴皮肤的琉璃镯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脚踝处还残存着一圈刺眼的红痕,阿树估计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树见顾晏洲一直牵着她往墙边走,可明明眼前压根没有任何门之类的物体的存在。
不由得迟疑片刻。
可还不等她停下脚步,下一秒眼前场景骤然转变。
顾晏洲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边上,池水是淡蓝色的,上面弥漫着薄薄的水雾。水池四周种满了馥郁的桃花树,放眼望去尽数是粉色的花瓣。
可如果再试图往远处眺望,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触目可及的全是浓稠到无法分辨的白色迷雾。
阿树睁大了眼睛,呆呆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挣脱开顾晏洲的手,面上的表情像是惊呆了。
对于陌生的环境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