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哥哥的秘密(完)

“我到底该叫你顾晚晚,还是——”

“君晚晚?”

“晚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次,谁也不能救得了你。”

“......”

阿树猛地睁眼,惊魂未定的从床上坐起来。

急促的喘息声在无比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好半天才缓缓归于平静。

她下意识四周看了看。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微弱的台灯。阿树也分不清究竟是她夜盲症的原因,还是整个屋子太过于漆黑,她的视线只能勉强看清床边往外的一小段范围。

甚至连床上被子的颜色,也勉强只能看清是深色的。

她的被子是深色的吗?

阿树勉强去回忆昨晚睡前的记忆,但隐隐约约有些记不清当时睡觉时候,被子究竟是什么颜色了。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有种直觉告诉她,此时并不是自己在顾宅的房间。

阿树试图往远处看去。

希望能有其他东西帮她辨认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房间,但无论怎么努力的眯眼睛,也只能看见一片愈发幽深的黑色。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头,不敢轻举妄动。

梦里顾晏洲的声音方才就在耳边响起。

太过于真实的声线,带着顾晏洲独有的冷漠疏离的压迫感,险些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真实的事情,还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顾晏洲最后说的话,给阿树心里留下来压力,才导致在梦中做了这场有些荒诞但又有些合理的梦。

想到梦里最后略显得羞耻的画面,那种隐秘又难以言说的触感再一次在脑海中恢复过来。

阿树难为情的抿了抿唇。

她在被子下曲起双腿,试图驱赶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可稍微一动作,就听到被子底下一阵哗啦啦的金属响声。

什么东西?

阿树一愣。

心里瞬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掀开被子去。

女孩儿右脚的脚踝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类似于环形镯子的物件。

触感冰冰凉凉的,质地略有一些冷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漂亮的琉璃镯子,在光线下微微折射着瑰丽的光泽,好像是涓涓水流在镯子中流动。

而镯子的另一端系着一条细长的金属锁链,锁链松松散散的落在床上,顺着床沿垂下。锁链的尽头连向了房间黑暗中不知名的地方。

阿树稍微动了动脚,就一阵细密的声响。

金属与琉璃碰撞声极为清脆。

可愈发叫人心神不安。

阿树连忙曲起腿,蜷在眼前,伸手试图去将脚上的镣铐摘下来。

然而镯子卡在脚踝处,无论她找哪个角度去掰扯扭动,都纹丝不动。

甚至当她挣扎狠了的时候,镯子竟然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越缩越紧。

到最后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了,严丝合缝的卡在脚踝最纤细的部位,将周围皮肤压出了一圈淡红的痕迹。

这种触感......

琉璃镯子的外缘部分还是坚硬的琉璃质感,但靠近脚踝皮肤的那一侧,竟然变得十分柔软,顺着皮肤骨骼纹理将阿树圈.禁在其中。甚至像是一个形态怪异的生命体,随着阿树的呼吸,隐约带来一丝冰凉的湿意。

和梦里裙摆之下的那个看不见的触手给她带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阿树浑身僵硬。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一点也不想被这种怪物一样的东西拴住。

简直像是噩梦里的恶鬼,顺着梦境爬了出来。

阴魂不散。

想到这里,阿树一阵害怕,更是毫无理智的用手去抓脚上的镯子,拼命想将它取下来。

可这一次,镯子似乎也被阿树的行为惹恼,愈发坚不可摧的禁.锢着她的脚踝,在阿树乱踢乱扭愈发激烈的时候,猛的一用力,狠狠收紧。

“嘶......”

阿树疼得抽气。

眼见着自己脚踝那一片的皮肤迅速红了起来,缝隙处甚至零星的冒出一两颗细微的血珠。

下一秒,血珠尽数被镯子吞灭,只有皮肤上残留的一丝血痕,告诉阿树这一切不是眼花。

“再挣扎的话,它可能真的会把你的脚掐断哦。”

在周遭无尽的黑暗中,顾晏洲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那样的话,你就真的走不了了呢......”

“晚晚啊,到时候就永远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毫无温度的声线染上了丝丝笑意,似是在感慨,又似是真心实意期待着他口中描述的事件发生。

阿树不敢再乱动了。

她缓缓蜷起双腿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待在最靠近光源的床角。

从醒来开始她就觉得不太对。

她的房间是有窗户的,哪怕关上了遮光窗帘,也不至于黑成现在这个样子。

床头唯一那盏亮着的灯光,光线又极其微弱。

似乎下一秒,灯丝就会熄灭,徒留整一室的黑暗。

而且,周围环境太安静了。

现在是夏天,顾宅里种了许多阿树喜欢的大树,到了夏季后总会有数不清的知了和鸟儿在树上停留。

哪怕顾宅的隔音效果再好,关上窗户后也不至于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阿树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心里痛骂顾晏洲。

这个卑鄙小人!

无耻!

明明知道她胆子小,怕黑。就专门弄了这么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只留下床头那么一盏约等于无的灯。

看似给了她希望,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给她放了一株脆弱的藤蔓。

纵然她用尽全力抓住了藤蔓,也不过是稍稍减缓了坠落深渊的速度而已。

阿树正如顾晏洲预料的那般,从醒来到现在都惊慌失措。在两人的对峙中,从一开始就被迫落了下风。

而顾晏洲呢?

悠然自得的躲在黑暗里,嘲笑地看着她慌神挣扎的模样。

宛如一只冷漠的猫,看着老鼠在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阿树摁着太阳穴,压着心底的火气问道:“顾晏洲,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昨晚最后说过了,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君晚晚是谁,你肯定是找错人了。而且我也解释清楚了,你之前说的那些鲛人不鲛人的东西,我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些鬼怪的存在!”

阿树摆出一脸无奈的神色,像是十分不理解顾晏洲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昨晚最后已经和顾晏洲解释清楚了,可这个男人像是脑子不清楚似的,一直十分固执执着,闭耳塞听不肯听她的解释。

在阿树的说法中,这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阿树还在言语里明里暗里的暗示,说顾晏洲如果真的要想找什么君晚晚,建议他擦亮眼睛重新去找。

她除了名字中有两个字和他要找的女孩儿一样,其他没有一丝一毫与君晚晚相干!

为了让自己站在道德的高点上,阿树又搬出了这次任务中丧生的顾晚晚的父母。

其实到现在,阿树有些不太相信,顾晏洲真的会杀掉顾晚晚的父母。尤其是在知道他是曾经的顾临川之后,这种怀疑更深刻了一些。

顾临川喜欢君晚晚到了一种堪称卑微的地步。

他真的会忍心杀掉心爱女孩儿的父母,只为了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种感情还能称得上是爱吗?

天大的仇恨也不过如此。

但想归想,阿树嘴上仍毫不留情的痛骂顾晏洲:

“你毫无缘故的杀了我的父母,让我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只能依附着你生存。这些年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感激你给我带来的一切。结果呢?都是欺骗!结果你倒是有趣,现在又来跟我掰扯什么前世今生。”

“这就是你所说的缘分吗?噩梦也不过如此吧!”

阿树看上去十分生气。

说完这一切后,她闭着眼睛平息了一会儿。

长长的叹了口气。

再次睁眼,像是看开了一切,什么都不想追究了:“顾氏的权力只手遮天,我知道我就算是真的找到了当年的真相,在你面前也不过一粒沙子,丝毫不能影响你的权势。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呆在你的身边了,更何况......你要找的是君晚晚,不是我顾晚晚。”

“你要一个毫无作用,甚至完全不爱你的替身呆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呢?”

女孩儿苦口婆心的说完这段话后,闭上了嘴。一副与顾晏洲无法正常沟通的表情,拒绝再浪费一句口舌和他说话。

她安静乖巧地坐在黑暗中。

脸侧被微光照亮,顺着侧脸在墙壁上勾勒出姣好的轮廓。

她的眼睛明亮灿烂,宛若朝阳初升,又似是朗月晨星。盈盈大眼波光粼粼,眼底是风吹山黛的层峦叠嶂。

似是从来不会被阴暗污秽沾染分毫。

阿树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稳重,冷静到在这样极其不利的环境下,也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被强权所欺压打倒。

但其实,小姑娘的心里已经快要急疯了。

她在心里疯狂尖叫着呼唤小胖鸟。

“胖桃儿?桃桃?桃子大人?大鸟人?鸟兄?”

“我的桃子啊,你快出来啊!!哪怕是那个智障的客服也行啊!!”

“呜呜呜呜......鸟呢,胖桃大人你在哪儿啊,阿树崽崽快怕死了qaq”

“......”

然而毫无作用。

无论是昵称尊称称呼,能想到的、没想到的,阿树各种方法都用尽了,脑中仍然一片安静。

就仿佛从来没有过所谓的系统和小胖鸟。

那些东西,才是她一直以来的幻觉。

这下子,阿树彻底慌神了。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联系不上胖桃,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昨晚客服小胖鸟确实说过,他自动进入了休眠程序,第二日会重新启动。

可是从昨晚阿树强行敷衍着顾晏洲,嘴上始终否认她是君晚晚这件事。然而顾晏洲执着不肯相信她的话。阿树无法,最后只有无奈地示弱说自己头疼想睡觉,才被顾晏洲放过让她回楼上睡觉后。

至今最少有整整一个晚上了!

难道客服卡壳坏过一次以后,连带着整个系统都卡壳了?

阿树又试着提交了一次任务。

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操作,脑中都不像之前那样,出现任务提交的对话框——这下子好了,别说提交的任务到底对不对了,她连任务提交的窗口都找不到了。

阿树真心实意地觉得,这系统也太不靠谱了吧!

然而她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压下想要继续联系系统的想法,将思绪重心重新放回顾晏洲身上。

因为,除了新手任务期间不会设有失败惩罚,正式任务的流程是她必须要提交任务之后再脱离副本,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任务评分判定。

过早脱离的话,会遇到难以控制的后果。

阿树不想知道那个后果是什么......

“这到底是哪里?”

见顾晏洲不说话,阿树只能主动开口。

她现在冷静下来后,有些后悔刚刚冲动的语气。

努力放缓声音,轻言细语道:“哥哥,你不要这样子吓我好不好......我本来就怕黑。你把灯打开,我们俩坐下来认真谈一谈,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说开的。”

说着,小声抽噎了一下。

看起来可怜极了。

阿树非常乖觉,丝毫不提她脚上那个让她觉得十分诡异可怕的镯子,也不提要求让顾晏洲给她解开。努力维持着一副无事发生,生活温馨美好的模样。

然而,平常用起来都十分顺手惯用的撒娇服软伎俩,这一次似乎不管用了。

顾晏洲看穿她的想法,冷笑一声。

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冷。

他主动提起了阿树极力想要避免的话题。

顾晏洲慢悠悠地问道:“晚晚,你难道不想知道脚上的东西是什么吗?”

阿树还没来得及开口敷衍,就听顾晏洲继续说。

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昨晚梦里,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

昨天晚上......

她很喜欢......???!!!

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半天,阿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几乎崩溃地尖叫道:“顾晏洲......你王.八.蛋!”

怒火一瞬间直冲头顶,几乎要掀翻天灵盖,在天上炸开一朵灿烂的血花。

难以形容的羞.耻感卷席全身。

想到梦里挣脱不开的交缠,隐秘又暧.昧的触碰,看似柔软却又充满了压迫的气息......

阿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无法启齿的事情,

她醒来后,努力想将梦里的感觉忘记,可就像是透过皮肤牢牢刻在骨血里似的,稍微一牵扯,就能瞬间回忆起来。

阿树忽然想到什么,快速将双腿挪到床头的微光下。

脚踝处的金属链子哗啦啦一阵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