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直接切中了韦滟忌惮之处。
李显的东宫之位是因为什么得到的,韦滟看得清楚。大抵也是因为李显最听武后的话,在废太子与武后斗得火热时,恰到好处地哄了武后欢喜。
婉儿先前是武后身边的红人,因为东宫一案卷入其中,曾被天子重责,万幸捡回了一条命。这些日子一直养在紫宸殿偏殿之中,武后鲜少提及她,天子也决口不提她,该她的俸银却一分不少,实在是耐人寻味。
倘若失势,怎会留她在偏殿,倘若依旧盛宠,怎会不带她东幸洛阳?
“想必殿下也清楚,太子这个东宫之位并不稳当。”婉儿再进一言,“陛下似乎更属意殷王殿下,只不过朝臣非要一个长幼有序,这东宫之位才非殿下不可。”
“上官婉儿,你是不要命了么?”韦滟从未见过一个内舍人这般大胆,刚当着正主之面妄议朝政。可转念又想,倘若不是武后授了权,她怎有这么大的胆子?
婉儿微微低头,“若是陛下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东幸之前,便会像对废太子那样,传召太子殿下耳提面命。敢问殿下,此事有么?”
韦滟静默,自然没有。所以她才会日日跑来侍奉李显,就怕李显监国不当,捅出什么篓子来,将自己的东宫之位拱手让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国事她盯住了,偏偏今日会出现这样的不祥之兆,这该如何是好?
婉儿再道:“天后向来属意殿下,自当护佑殿下他日安然登基。”说着,她看向外面的天色,方才暗下来的日光渐渐复明,想来这场天狗食日即将过去,“可天象难料,既然这不祥之兆已至,倒不如顺应天命,先舍现下已得的。”
韦滟倒抽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得到这太子妃的位置,她如何舍得?
婉儿知道她不会立即同意,“自请更立太子之位,与被陛下褫夺太子之位,可是两件事。”说着,婉儿摊开手掌,饶有深意地问道,“是主动掌控局势,还是当俎上鱼肉?全在殿下一念之间。”说完,婉儿恭敬地一拜,“臣今日妄语太多,该告退了。”
“慢!”
韦滟说完,走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婉儿的眼睛,“本宫尚有一事不明。”
婉儿坦荡迎上韦滟的眸光,太子妃的目光虽然锐利,可比起天后的实在是不值一提,她自忖可以轻松应付她。
“你可还记得,你的祖父因何获罪?”韦滟的气势威压,就想看清楚婉儿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婉儿点头,“记得。祖父上书废后,因此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