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真是觉得有些好笑,只觉得陆修都死了,他所感受到的这些善意,就是不合时宜。既然不合时宜,也没必要再接受了。
林颂没看他,只将头稍稍别过一些,说:“我只是觉得,站在你的立场上,能帮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害了你。”
“做这行的最忌心慈手软,弟弟,你这心还不够硬,入行没多久吧。”
“扑通”一声,张凌已从木箱上跃下,只草草地拍了拍两手的木屑,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想害我的人多着呢,还轮不到你,反正徐玢是我主子的事又不止你一个人知道,就算你不说,许弋煦遭罪之后,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林颂说:“就是因为这样,你若还在这里和禁军撞面,就定会惹人非议,毕竟你还是陆大将军亲口承认的兄弟。”
“我是他半路上认的,本就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我小时候在西北,干的是杂耍的活儿,被徐玢买回去后才做的死士,”张凌摸着掌心的碎屑,有些认真,“不过你说得对,我留在这儿对他是个威胁,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将军,认我做兄弟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所以趁早离开,在首领替你争取到将功赎罪之前,把这事撇得越干净越好。”林颂放低了声,或许他只是因为体会过失去兄弟的痛苦,所以想在来得及的时候,替别人挽回些什么。
在他沉默之时,张凌笑道:“哪儿那么容易,不过也不难。”
“什么意思?”
“让我变得清白很难,但要让我成不了陆天睿的威胁很简单,只要……”
张凌故意拖长了尾音,林颂迟疑地看着他,余光方才捕捉到一记偷袭,眼前便直直袭来阵阵眩晕。
张凌收起手刀,把倒落向自己这侧的人接住,轻声道:“只要让他亲手杀了我就好了。”
——
殿内恢复一片井然,刘昭禹已移步向高位,耐不住隔袖轻咳了几下后,方才开口道:“朕出现在此,最该惊异的当是侑国公和许尚书了吧。”
经刘昭禹点名道姓,众人心中有数,目光暗自投向那两人,就见颜有迁的眉头抽动了一下,双眼却仍安然不动地看着某处。
刘昭禹静视他片刻,说道:“买通太医院御医日夜监诊朕的病情,威胁内侍常颐在朕平日服用的汤药和茶水中下药,这些事侑国公和许尚书可都还听着耳熟?”
太后本还在震然中难以置信,一见服侍在侧的常颐颤巍巍地伏身下跪,顿如被劈裂了头脑,开始犯起了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