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未摇头,走向电脑,把刚装上的键帽一个一个摘下来。
“沈茁或许不可靠,可他的感情都是真挚的。我知道你们想用我把他绑进你们的利益共同体,但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没有人会轻易忘记苦痛,更不用说原谅之后握手言和。沈茁不可能成为裴家人——我不会让他受这个委屈。无关其他,纯粹因为,起码的良心我还是有的。”
裴珏凝目注视殷未的动作,那些脱落的键帽是他亲自挑选上等的紫檀木,大块材料里只用最优质的部分,跟匠人学习技术,亲手雕刻上字母和文字。
裴珏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将时间用在必要的地方,找到能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途径,做手工显然不在其中。
但一刀一凿进行雕刻时,想到师兄每次敲打键盘,时空在物质上重合,他们的体温就会交融,一切好像就都值得。
但师兄不要,东西和人,都是最好的,但他不喜欢。
裴珏许久才说:“师兄可以试一试,但没有必要,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殷未把所有键帽摘下来,塞回袋子里,交到裴珏手中,笑道:“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皇帝面前,我都没服过软——不管这次你们计划得有多周密,之后还有什么手段,我都奉陪,你们也未必能伤得了我。”
这是彻底站到对立面了。
手中沉甸甸的,裴珏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明明自己的胜算大得多,他还是感觉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但不能认输。他扶了扶眼镜,长舒一口气,“那就各尽所能吧。无论如何,师兄,我不会放弃,你是最适合我的人。”
——或许不是,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裴珏固执地将礼物留下,转身离开,心底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永远也没有说出来。
沈茁很快找到了殷未的家庭住址,带上礼物火急火燎赶过来。
老殷同志一开门,他就把新鲜的蔬菜瓜果塞进了人怀里,“爸,殷未在哪呢?!”
老殷同志懵了,这么个楞头青上来就喊爸,可别让老婆大人听到了,那真是跳河里都解释不清。但拿人手短,也不好翻脸,老殷把装着时蔬的蛇皮袋放在墙角,问:“年轻人,你是谁?找殷未做什么?”
殷未住的富人区,安保很严密,沈茁扛着麻袋翻墙,累得够呛,一边撩起昂贵西装衣角擦汗一边说:“爸,我是殷未老公,您就是我亲爹……话说回来,殷未脑袋那么聪明肯定是遗传我丈母娘吧?裴家一窝子混蛋,您还上赶着去钻人家给您下的套,啧啧,将来我儿子可别隔代遗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