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布鲁斯叔叔的眼睛暗了一下。我抬起头直视他,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你晕倒的时候没刚好站在楼梯口,是不是?然后你摔倒了——”我不再看他,转而把视线递给外公。他看上去很平静。“然后你摔倒了脚腕和手臂,对吗?”

“就是这样。”他点点头,表情不变。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相,但对于‘不知情的我’来讲,它是一个合理的猜测。或许他们已经知道我发觉了些什么,又或者是不知道,这与我都无关。我不打算把自己搀和进关于哥谭的漩涡中去,我不会久留在这里,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而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大概率意识到了我刻意的规避。

我叮嘱外公好好休息,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布鲁斯叔叔跟在我身后带上了房门,从表情上看明显是有话要对我讲。

“半小时前医生来检查过了,他只是扭伤了脚腕,手臂上的擦伤并不是很严重,大概三至四周就可以完全恢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蓝眼睛在阴影下显得晦涩。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在三犹豫之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介意我留下来吗?为了让他静养,或许我可以帮忙做事。不用很久,大概三周就好。”我回想起岁月中那些大段大段的空白,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我总是不在他身边。”

“当然可以,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你可以住从前的房间。”犹豫了片刻,接着说:“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错。”

我明白他在指什么,暗暗意识到这大概和他们那些危险的夜间活动有关。

“请别这么说。”我摇了摇头,“不论如何,谢谢你照顾他。”然后转身离开。

韦恩庄园中属于我的房间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铺着毯子的那扇飘窗。窗帘是非常浅的米白色,柔软得像两道阳光。从这里向外看,刚好可以看到花园里花开的最茂盛的那片角落,小的时候我总是捧着书坐在上面,一边读那些上个世纪的欧洲小说,一边天马行空的幻想,走神间常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现在来看,我最爱的飘窗好像变小了。但其实不是,是我长大了。

我把手提行李箱放在床脚,把外套搭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踢掉高跟鞋,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十五岁。连着卧室的是单独洗手间,我光着脚走进去,在洗手池前站定,打开了水龙头。不一会儿水池里就蓄满了水,我木然地盯着水流激起的那个小小的漩涡,把头埋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大颗大颗的泡泡包着空气钻出水面时破裂的声音。

一片漆黑里,眼前出现的人是十五岁的我。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略微发白的脸和嘴唇,深褐色的浓眉毛和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微微翘起的尖下巴。她的脸上只比我多了一对婴儿肥——不仅仅是这样。

她看上去是快乐而鲜活的,短短的头发打着卷儿乱七八糟的垂在脸颊上,透着勃发的生机。二十四岁的我有点嫉妒十五岁的自己。

“你为什么不帮他?”她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尽管我们面对着面,挨得如此近。她的眼睛里写着控诉,我有点羞愧的低下头。

“我不能。”我张了张嘴,她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的解释都是狡辩。“我还——我还没准备好,我很害怕。”

“胆小鬼。”这一次她没有出声,但我从她的口型辨认出了内容。紧接着,她从我眼前消失了——像个影子一样晃动起来,接着化成一串泡沫,我眼前的世界重归黑暗。

半晌,我重新抬起头来,睁开眼睛。

苍白的灯光下,挂在睫毛上的水珠被反射成了一种有点魔幻的蓝绿色,我眨了眨眼睛,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幻觉。

镜子里我还是二十四岁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咕友说我写的东西是忧郁的蓝色棒棒糖xd

好喜欢这个形容!我要为她专门发一条作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