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可知那日房中发生了什么。
他们察觉到不对劲时,两位王爷已经单独相处了半个时辰之久,直到勤王妃带着丫鬟端着药,来服侍勤王服药时,才发觉,瑞王喉管被切断了,整个屋里到处喷溅的都是血迹,姿势扭曲的躺在地上。
而勤王则安然的躺在床上,穿着王爷的四爪龙袍,头戴玉冠,神情安然的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呼吸。
“王爷——”
随着勤王妃一声悲怆的哭嚎声,所有被眼前画面震撼到的下人们瞬间也跟随着尖叫声起。
勤王杀了瑞王!
这样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几乎第一时刻,这消息就传到了宫里,甄贵妃当时就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老皇帝也是难以接受,当时就捂着胸口,大太监安康当即让人喊了太医,又赶紧的拿了丸救命的丹丸,给老皇帝服下。
那丹丸乃是炼虚宫进上,是难得的救命之药。
老皇帝服下一枚后,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只是这一次,他却不似以前那般恢复的利落,而是手脚发麻,整个人都虚脱无力的靠在榻上。
瑞王死讯传来的同时,勤王的死讯也传来了。
安淑妃早已失宠多年,娘家也早已获罪,若不是有个勤王在,说不定她早就被贬为低位妃嫔,正是因为这个皇长子,这么多年,宫内也无人敢嗟磨她。
只是,无人嗟磨又如何呢?
丈夫不喜,娘家不知所踪,唯一的儿子自从封王后,也难得见面。
如今一听儿子没了,当时也倒了下去。
当然,比起人潮涌动的甄妃宫中与垂拱殿,她这里就冷清多了,从昏过去到醒来,一直都不曾有太医过来,跑去找太医的小宫女还直接被人拿了,回都回不来。
老皇帝一连没了两个儿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老了。
甄贵妃醒来后,在宫里发了疯。
“他死了,我们的儿子,被人杀死了。”
她疯狂的拉扯着老皇帝的袖子,状若疯妇,双目猩红,头发凌乱,咬牙切齿的瞪着老皇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生出这样的逆子,让他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你不是说过么?只会宠我一个,爱我一个,为什么要将他们生出来,为什么?”
“现在我们的儿子没了,他没了呀……”
甄贵妃哭的浑身颤抖,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又直接晕了过去。
老皇帝抱着甄贵妃,哪怕她挣扎的这么厉害,也没忍心动她一根手指,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一切行为早已成了本能,他只能红着眼眶,抱着她的身子,大声怒吼:“太医呢?都滚去哪儿了?”
一直跪在床榻外面的太医立刻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开始给甄贵妃诊脉。
皇宫里一乱,京城里就更乱了。
勤王一脉倒是还好,当初他被圈禁,跟在后面的那些官员们也仿佛树倒猢狲散,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守旧派,也是因为勤王乃是皇长子的缘故,真跟勤王本身的才能关系其实不大。
若勤王真的上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时,第一个反对的说不得就是他们。
而瑞王一脉就不同了。
范婉的丧事还没办完,荣国府那边就乱了套了。
他们向来是跟着瑞王一脉的,甚至这几年一直都在谋求瑞王继妃的位置,一直让贾元春往瑞王和甄贵妃身边凑,谁能想到,昨儿个还风光无限的瑞王,不过才过了一日的功夫,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当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家里人正在宁国府里吊唁范婉。
虽说范婉之死与西府脱离不了关系,可这种丑事哪里敢摆到台面上来,大家伙儿一起帮着捂着,甚至连尤氏与王夫人说话,也如往常一般和煦。
贾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觉得心里头发冷。
薛蟠倒是送来了樯木棺材,贾蓉见那棺木贵重,也没敢用,直接给拒了,另外去棺材铺定的松木棺材,楠木做的椁,不拘多少银子,反正贾蓉如今是不缺银子使。
薛蟠拉过来的寿材没能给的出去,正沮丧呢,那边就传来勤王与瑞王的死讯。
他这樯木寿材顿时有了去处。
勤王府上的长史立刻过来将樯木买去做了棺材,外面的椁则是用的石椁,宫里还没传出什么动静来,勤王府上就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办起了丧事。
与勤王府上的丧事相比,宁国府大奶奶去了这件事,就显得格外不重要了。
秦邦业知道范婉没了后,当时就倒下了。
秦钟一边要来宁国府参加姐姐的丧礼,一边还要回家照顾父亲,不过几天的功夫,就瘦脱了像,而秦可卿听到了范婉的死讯,也是当时就晕死了过去,醒来后就一直哭。
又过了七八日,关于两位王爷的死,皇帝终于下了旨。
勤王贬为庶人,勤王妃携两位庶女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同时,将瑞王的两个儿子带入甄妃宫中抚养,其中大儿子袭瑞王爵位,小儿子待长大成人后再另行封爵。
后宫里,安淑妃与她的儿子不同,她死的悄无声息。
皇帝知道了,也不过嫌恶的摆了摆手。
要说刺激最大的便是甄贵妃,她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只有在面对两个孙儿的时候,尚算正常,其他时候,哪怕是面对老皇帝,她都一副畏惧模样,好似生怕自己被害了。
老皇帝看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痛不已。
调查了数日后,关于几位皇子的行踪都放在了御案之上。
老皇帝盯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纸,一时间竟然没有了翻开的勇气。
乐善堂的康王此刻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着,跪在床边的,是他的贴身太监秦恍,此时他身边正放着一个巨大的食盒,食盒的盖子打开着,在最底部,正躺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虎头虎脑的,睡得正香。
康王解下腰间的玉佩,轻轻的放在孩子的身边。
他捂着嘴巴压抑着咳嗽,帕子上已经沾上了鲜血,然后气若游丝的嘱咐:“秦恍,本王命不久矣,唯独放不下寿儿,如今宫中惊险万分,你带着寿儿出了宫,直接去端王府上,将这封信交给端王,他便会给寿儿找个好人家,届时,你便随侍在寿儿身边,莫要再回宫了。”
“王爷……”
秦恍咬着唇,压抑着哭声:“奴婢不愿离开王爷。”
“你听话……”
康王抬手拍拍秦恍的肩膀:“我如今已是残破之躯,父皇缓过神来,必定知晓是我走漏了风声,为保寿儿一命,你一定要护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被父皇寻到,你可知晓?”
秦恍唇角都被咬出了血,重重的点头:“奴婢知晓。”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
“本王也像知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