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婉走进去,连忙让婆子将两个人分开。
那妇人不停的挣扎着:“松手,我要打死这个不安于室的荡·妇。”
小媳妇儿也不甘示弱的啐道:“要不是你这老虔婆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走这一步,你自己生了个儿子是个没种的货,就想把你娘家侄儿推给我,我呸,那贼眉鼠眼的也就你当了个宝,既然都是旁人的种,大老爷的种好歹是贾家的种,不比你娘家侄儿强?”
妇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往年轻男人那边看,果然看见自家儿子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捂着胸口就摇摇欲坠。
“儿啊——”
她凄厉的惨叫一声,冲过去就扶住了贾芒。
小媳妇儿也顿时急了,跑过去想要帮忙,结果就被妇人一把推开了:“你别碰我儿子。”
范婉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到爆炸。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一场闹剧一直闹到天都黑了,贾芒的娘坚决不要这个儿媳妇,可贾芒却舍不得,最后拿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三口回了家,只是看那气氛,估摸着日后还有的闹。
而贾蓉自从回了家,就去了贾珍院子里,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是半夜了。
范婉一直没睡等着他,见贾蓉回来,立刻让丫鬟们给上了温在茶水炉子上的小米粥:“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贾蓉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鬟给自己脱了靴子,仰着脑袋闭着眼。
听到自家亲娘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伸手接过小米粥,三两口的就喝完了。
“怎么了?”
范婉见他情绪不大好,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贾蓉摇摇头:“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将脑袋埋在范婉怀里,眷念的用脑门子蹭着范婉的肚子。
范婉叹了口气,直接吩咐丫鬟们:“将东西放下,都出去吧,明早再收拾。”
“是。”
丫鬟们应了一声,鱼贯的出了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给带上。
等房间里终于安静了,贾蓉才开了口:“娘,老爷彻底不要我了。”
这是知道贾珍想要再生儿子的打算了。
范婉抬手揉揉贾蓉的头发,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就如同当年苏父说要再娶时,苏宝珠哭的伤心,她也只能抱着苏宝珠,给于无声的安慰。
在家庭这方面,她向来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的。
不过,贾蓉也不用范婉安慰就是了,难受只是片刻,很快他便笑了起来,维持着抱着自家亲娘撒娇的姿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只可惜……他除了我,再不会有其它儿子了。”
嗯?!
什么意思?
范婉一把捏住贾蓉的肩膀,强行把他从自己肚子上推开,满脸惊讶的看着贾蓉:“你爹不行了?”
“太医说了,房事倒是无碍,只是肾精不固,子嗣恐怕艰难。”
贾蓉顺势往后头一歪,靠在榻上,嘴角噙着笑:“他觉得我不听话了,想要换个儿子养,结果老天爷都不同意。”
范婉闻言,忍不住也跟着笑:“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闹腾了一整天,可算听到个好消息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比起这二人的高兴,正房那边却是一片悲凉,如丧考妣……尤其是尤氏,就宛如天塌了似的,一直捏着帕子捂着脸哭,旁边那些莺莺燕燕也是三五一堆的抹眼泪。
本来贾珍就因为太医的话而心情沉闷,如今又听见一群女人在耳边哭,更是郁闷的厉害。
他攥着拳头捶床怒吼:“哭哭哭,哭什么?老爷我还没死呢!”
“你喊什么喊,自己把自己身子糟践坏了,还朝着咱们吼。”尤氏这会儿也支棱起来了,扯着嗓子对着贾珍喊道,这自己怀不上是一回事,男人没办法让她怀上是另一回事,就算温顺如尤氏,这会儿也忍不住爆炸了:“家里这么多女人你不要,非要在外头找那些脏的臭的,如今身子不行了,一定是被外头那些狐狸精给榨干了。”
她叉着腰,从进门起到现在,头一回像个泼妇似的骂道:“咱们这么多女人,千顷肥田无良种,你非要在盐碱地里耕耘,如今想回来生儿子了,我告诉你,晚了!”
“怨不得公爹把你扔出门去不见你,读书读书你不行,赚钱赚钱你没本事,就连最基本的传宗接代你都做不好,你说说,你除了生了个蓉哥儿,你还有什么?好容易生了个出息的儿子,结果你还因为嫉妒打他……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尤氏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她这一哭,莺莺燕燕们再也憋不住了,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贾珍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只恨不得爬起来对着这群糟心婆娘大吼一声:“谁特么嫉妒贾蓉了!”
大老爷他也太冤枉了!
作为好闺蜜,有秘密自然要分享。
于是贾珍‘不行了’的事情,范婉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苏宝珠。
苏宝珠则是满脸震惊:“真的假的?!”
范婉:“当然是真的,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尴尬,从早到晚,家里都是乱糟糟的。”
苏宝珠:“哇哦,听起来好有趣。”
她‘啧啧’两声:“我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门不能出,街不能逛,简直无聊死了。”说着,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说起来最近我虽然没出门,但是总觉得家里怪怪的。”
范婉立刻坐直了身子:“说说看?”
苏宝珠:“腊月初一那天,我听嬷嬷说,金陵那边来人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贾家的人,毕竟金陵那边与林家有关系的人家,也就是贾家了,结果那天在园子里听见两个婆子闲磕牙,说什么‘新太太进了门,榴院的可就倒霉咯’、‘庶出到底比不上嫡出’之类的话。”她吸溜了一口奶茶:“我感觉,林如海很可能快要再娶了。”
再娶?
范婉蹙眉:“原著里林如海娶了没?”
苏宝珠:“这谁记得啊,反正他死的时候,是贾琏陪着林黛玉回去清点的财产……所以说,应该是没娶吧。”
范婉一听这话,稍微安心了些:“没娶就好。”
苏宝珠:“无所谓啦,他要是娶的话,我就可以去京城了。”
她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什么难过的情绪来,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婉姐,你说我带着儿子二嫁,能嫁个腰细腿长的侍卫小哥哥么?”
范婉满脑袋黑线:“这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什么侍卫,要不你到京城来,我把便宜儿子介绍给你?他如今肌肉练得可漂亮了。”
苏宝珠捂着嘴巴偷笑:“那感情好。”
闺蜜俩闲聊完了,继续说正事,苏宝珠:“你知道金陵来的那户人家姓什么么?”
范婉:“什么?”
苏宝珠:“甄,甄宝玉,甄贵妃的甄。”
她也不是真的傻白甜,看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就知道,那些皇子开始插手扬州盐政了:“甄贵妃生的几皇子来着?”
范婉盘膝坐在床上剥橘子:“二。”
苏宝珠:“你认识么?”
范婉沉吟一声:“听说过,但没见过,我只见过四皇子,还有六、八两位皇子,只不过后面两个过继掉了,登基无望,未来的灭国皇帝应该不是他。”
苏宝珠:“也不可能是二皇子,原著里甄贵妃到死都没当上太后,而是太妃。”
范婉:“排除掉三个,也只剩下四个皇子了。”
苏宝珠捂着脑袋,只觉得脑袋疼:“啊啊啊,烦死了,一点提示都不给,真的要崩溃了。”
范婉有些无奈:“你好好保重自己就是了,任务的事情有我呢。”
苏宝珠嘟嘴撒娇:“人家也想帮忙的嘛。”
对于苏宝珠的好意,范婉表示心领了,至于帮忙就算了,犹记得以前在公司了,苏宝珠少有的几次帮忙,最后都帮了倒忙,可见不能对她期待太高。
关于任务这件事,还得她自己来。
过了腊八,腊梅开。
王熙凤一大早就冒雪过来找范婉,一进门就站在火盆旁猛搓手:“这该死的天儿实在是太冷了,也不晓得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
范婉歪在罗汉榻上,一手拿着画本子,一手捏着瓜子,见王熙凤进来了,连忙坐直了身子:“这大雪天的,你不在家里好好的待着,怎么大老远的到我这儿来了。”
丫鬟给王熙凤解了披风,王熙凤又烤了烤火才走了过来:“嗐,还不是为了赏花宴,去年是西府办的,按理说,今年该轮到东府来办了,老祖宗心里头挂念的很,我这不就赶紧的来问问,看选个什么日子。”说着,她也抓起一把瓜子,小口的吃着:“我瞧着这雪,怕是有的下呢,十五前儿能准备好么?”
范婉一听这话,顿时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行,这不是雪下的大,所以才没能通知,若是你们不介意赏的是雪花,明儿个就一起请过来赏花。”
赏花宴是两府的规矩。
去年是荣国府办的,当时范婉还去喝了酒,今年轮到东府这边了,估摸着是一直没听到消息,特意让王熙凤过来问问。
“好你个家伙,竟就拿雪花来敷衍我们。”王熙凤作势要去撕范婉的嘴。
范婉赶紧躲让。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才又坐定了,两个当家奶奶能聊得也就是家里的中馈,王熙凤叹气道:“东府这边听说不仅发了月例,还给下人们都扯了布做新棉衣,咱们那边闹得厉害,都闹着要新棉衣呢,你说你这不是给咱们那边出难题嘛。”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却带着责怪。
范婉只当没听出来,慢悠悠的应道:“咱们家主子少,下人自然也不多,去年家里还撵出去一些,如今给做了新棉衣,与去年年底的开支也差不多,更别说今年家里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收成都还不错,主家日子好过了,也没必要苛待下人们。”她指了指茶杯,瑞珠赶紧给上了碗新茶,这才继续说道:“都是爹妈养的,咱们这些主子奶奶坐在屋里,靠着火盆暖融融的,那些小孩们在外头扫雪,那手上都冻皲裂了,我瞧着挺心疼,一件棉衣不值多少,就当是积德了。”
王熙凤见她说的真挚,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你倒是好心,倒是显得我是那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