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
范婉愣住,这是什么鬼运气,走在大街上都能碰上皇子?
不过却还是反应很快的屈膝:“臣妇……”
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四皇子抬了抬扇子:“不必多礼,这边人多口杂,还是莫要引起骚动的好。”
显然,四皇子这会儿也不想暴露身份。
“大奶奶怎么独自带着丫鬟出来了?蓉哥儿不曾和你一道么?”见范婉站了起来,水渊收回扇子,一本正经的左右张望一番,却没见到贾蓉的身影。
由于之前尴尬的经历,范婉在面对四皇子时,都装的比较拘谨,所以这会儿也只是小声回答道:“我家大爷这会儿还在读书呐,不曾陪我出来,今儿个我是出来巡视铺子,结果马车坏了,这会儿正准备回铺子里等马夫换了马车来接我。”
“马车坏了?”
水渊愣了一下,徒然想起刚刚路上看见的马车:“是前边那处巷子口么?”
“是。”
范婉点点头:“我家铺子马上就到了,殿下若有事就先去忙吧,耽搁了殿下的事就不好了。”
“先用我的马车吧。”
水渊仿佛没听到范婉的送客之语,径直说道:“明日这条街道上有集,城外做买卖的百姓都会提前一日过来占位置,越往后人越多,午时后街道司就要过来封路,马车可就进不来了。”
“这条街上竟然有集?”
这件事范婉还是头一回听说。
“每旬一次。”水渊点点头,他属于那种比较关注民生的皇子,对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的都比较周全,干脆就背着手开始给范婉介绍起了这条街:“沿着这条街往里走,就到了国子监与贡院,早年这里倒是没有大集,后来国子监与贡院搬迁到这边后,为了方便这些学子,周边的铺子就繁荣起来了。”
怪不得这边书店和古董店那么多呢。
“铺子一多,客流量就多,乡下的百姓们便经常挑着扁担到这里来支个摊子售卖,后来因混乱,监市就定下了每旬一日的大集。”
范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她这铺子是买赚了。
因为开的是当铺,对地理位置并不看重,便让王坤自己做主买的铺面,没想到居然买了这么个好地段,可见王坤是用了心的。
水渊见范婉认真的听自己说话,心里忍不住的涌起满足,满足过后就是无尽的自我唾弃。
“所以大奶奶就先用我的马车回去吧。”
范婉有些迟疑:“那殿下您……”
“我骑马就行。”
水渊召来自己的侍卫,抢了人家的马,还吩咐道:“你送大奶奶回宁国府,我自己进宫就行。”
那侍卫立刻抱拳:“是,主子。”
“那便多谢四殿下了。”范婉本来也不想走路,既然四皇子要把马车让给她,她也就不推辞了,对着四皇子行了个礼,十分干脆的上了马车。
水渊见她没有推辞,心里又莫名有点高兴。
回头看向另外两个婶子,还没说话,那二人就赶紧的摆摆手:“我们直接走回去就成,不敢麻烦贵人。”
她们耳朵可没聋,奶奶那声‘殿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能被称为‘殿下’的,普天之下拢共也就那么几个,早就听说小蓉大爷与皇子交好,以前只听个趣儿,如今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二人说完,互相掺扶着就赶紧的往当铺那边跑去。
水渊牵着马,目送马车慢悠悠的远去,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骂道:“混账东西,猪油蒙了心了。”
甭管秦氏是不是他的亲堂妹,他就不该对有夫之妇动心思。
闭了闭眼,不顾周围百姓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径直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便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而去。
范婉可不知道自己走后,四皇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来了一耳光。
她回到家还没坐下来喘口气呢,就听说贾珍又昏过去了,立刻让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自己则是急急忙忙赶到正院去,到了那里就发现里面乱糟糟的,贾珍那一群通房姨娘们正围着床哭哭啼啼的,而尤氏则是捂着胸口,歪在旁边直运气。
这是出了什么事?
范婉在门口打量了许久后,才让打帘子的丫鬟喊了声:“大奶奶来了。”
莺莺燕燕们一起回过头看向门口,就看见大奶奶带着丫鬟从外头走了进来,她们连忙擦着眼泪起身让开位置,让范婉能够顺利看见床上躺着的贾珍。
只一眼,范婉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伤了。
只见贾珍衣衫不整的躺着,虽然盖着被子,却还是遮不住身上的痕迹,他的脸色蜡黄,眼下青灰,脸上还有女子口脂的印子,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用力过猛的样子。
范婉捂住脸,叱骂道:“要死了啊,这么多人围着哭,就没一个记得给老爷穿上衣裳擦个脸?”
“擦什么,不许擦。”
尤氏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嚎道:“他自己都敢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来,还给他兜着作甚,且让大家伙儿都瞧瞧,自己都病的动不了了,还不安分睡了人家的媳妇子。”
范婉早上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尤氏此时做派着实不体面。
“太太你又哭什么?便是再大的丑事,这会儿也得捂着,你在这儿号丧,号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能得几分好?老爷贪花好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屋子通房姨娘的也没见你要死要活,这会儿你倒是知道哭了。“
范婉这会儿可管不着辈分不辈分的事,开口便是一通骂。
那群莺莺燕燕见大奶奶连太太都敢骂,哪里还敢继续哭,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给贾珍擦脸换衣裳,因为人多,最后甚至连头都给梳了。
见屋子里收拾妥当了,范婉才一把拽住尤氏的手腕:“咱们先到旁边去,我这刚回来,到现在还云里雾里呢,你先告诉我,这老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才能拿主张。”
说着,扶着她站起身来,去了东厢房,等坐下来后,拿出帕子就给她擦眼泪:“你也别只顾着哭。”
“不是我要哭,着实老爷太不像话了。”
尤氏一说话,眼泪就又滚了下来。
范婉叹了口气,亲手倒了杯茶,坐过去抱住她的肩膀,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喂给她喝:“喝口喝茶缓缓。”
尤氏喝了热水,情绪终于好了点,才告诉范婉贾珍的事。
原来自从上次贾珍被贾蓉吓到后,就一直觉得贾蓉这个儿子变了,变得不听话了,也变得不受掌控了,他就想着自己还年轻,才三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既然贾蓉不听话了,他不如再生个听话的好儿子。
比起庶子,肯定是嫡子更好,因此,尤氏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只可惜,贾珍这个狗男人喜欢的是婀娜多姿,娇妍艳丽的款,而尤氏长相清秀,性格软弱,贾珍本就没多大兴趣,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喝两口这清粥小菜倒还行,可叫他日日喝粥吃菜就不乐意了。
起初贾珍没倒下前,还能流连后宅,把通房小妾睡个遍,可偏偏,因为嫉妒打了贾蓉,被亲爹喊到道观下死手抽了一顿不说,还被扔出了门,表示日后再不相见。
贾珍虽混,却是个极孝顺的,对待隔房的贾母都能彩衣娱亲,更何况是自己亲爹?
那一晚上,身心受到了重大创伤,直接就倒下了。
人虽倒下了,那祸根却是不安分,躺在床上都给妾侍通房排了日子,日日换人来服侍,由于起不来身,行事都在尤氏这个当家奶奶的正院,尤氏心里憋屈的很,又因没有底气,不敢大吵大闹。
“我本以为家里的小妾通房也就算了,谁曾想他竟这般不安分,偷偷叫人把芒儿媳妇喊了来,那个贝戋妇也是个不要脸的,老爷躺着不能动,她竟自己脱了衣裳爬上了床。”
她一边哭嚎一边锤自己的胸口:“我好歹是家里的太太,他竟一点脸面都不给我,还和侄子的老婆滚做一团,我还活着作甚,这么丢人我不如死了算了。”
范婉越听越觉得无语,她是真有些佩服贾珍了。
没了秦可卿,他居然还能找个子侄辈儿的小媳妇胡搞乱搞。
当然,也可能贾珍本来就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在和秦可卿勾搭之前,同样的事早就做过不止一起,只是原书中没有写出来罢了。
“别哭了。”
范婉被嚎的头疼,语气严厉的叱道:“你再哭一声我可就走了,说来说去,这是老爷太太的房里事,我这做儿媳的,扔着不管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尤氏顿时不敢哭了。
明明她是当婆婆的,不知为何,在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却总是挺不直腰杆子。
“芒儿媳妇呢?”
“被压在柴房了。”
范婉闭着眼睛揉额角,起身吩咐来升家的:“去请贾芒,还有他的老子娘进府里来,问问他们家打算怎么处理?该给的赔偿给到位,那个小媳妇儿他家要是不想要了,就拿了休书让她签了身契进来给老爷做通房。”
说完,也不管尤氏满脸震惊,一副被背叛的模样,径直站起来,带着丫鬟进了正房。
这会儿太医已经来了。
贾珍身上扎满了针,已经醒了过来,来升大管家正在旁边伺候着,一副随着听候太医差遣的模样,而太医则是面色严肃,依旧还在快狠准的下针。
“大奶奶。”
来升一见范婉到了,立刻行了个礼。
“如今怎么样了?”因为贾珍衣衫不整,范婉也不往床边凑,只站在屏风旁边,小声询问着。
“老爷已经醒了,只是太医说……”
说到这里,来升开始支支吾吾,估计涉及到难言之隐。
范婉瞬间了然,随即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厮已经去国子监喊大爷回家来了,若是不着急,就再等等。”
来升擦擦汗,心里埋怨太太,这时候怎么能让大奶奶主事呢?
“奶奶,贾芒一家子到了。”
正好来升家的进了门,给范婉解了围,范婉扔下一屋子人,忙不迭的就跑了,到了花厅那边就听到里面喊打喊杀的哭嚎声,范婉带着丫鬟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和一个年轻小媳妇儿撕扯在一起,旁边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正无力的喊着:“娘,珠珠,你们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