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岁一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上药包扎,皇帝则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
他们被人送到了承乾殿,可能是真把他们当成护驾有功的男宠了,连带着还送了很多止血疗伤的药。
皇帝一脸悲伤地望着卞岁一,“先生、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卞岁一正在包裹手臂密密麻麻地口子,稍稍一用力,很快就渗出血来染红了做绷带的白布条,他没有在意,继续包扎。“按照沈戴宜的话,她已经黄袍加身,咱们两个小小的男宠有何办法。”
他想着刚刚的场景,沈戴宜在马上神采飞扬、容貌艳丽,陆启元长身玉立在她旁边,铠甲映着日光刺眼的闪亮,好一对璧人。
皇帝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宜儿一向温柔体贴,她可能是嫌弃我满城通缉她,生着我的气,也许气消了就好了......”
“通缉她?”
见卞岁一有些疑问,皇帝想起来自己似乎向他隐瞒了这件事,“宜儿不是被贼人掳去的,是她自己想跑出皇宫的,朕听说有宫人看见她与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和老妇一起逃走的,便有些气愤才没和您说,现在想来大概是朕误会了她与那人的关系。”
皇帝有些尴尬,他也是因为宜儿留下的那封信,说什么要找比他好比他高大比他俊美的男人,他刚刚看到的场景,哪里有这样的人啊......皇帝微微顿了顿,忽然想起在淅淅沥沥地雨中,有人为她盖上金色的披风。
论相貌,陆启元确实比他高大比他英俊。
皇帝开始骂骂咧咧,“朕乃九五之尊,堂堂天子,哪里比不过陆启元区区一个将军,他这种糙汉哪里能讨人欢心,恐怕和宜儿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陛下怕是忘了,你如今只是男宠了,而陆启元依旧是百姓爱戴的大将军。而且......”
陆启元其实很会讨人欢心,抛开共同语言,只要他全心全意地哄一个人,就算是禁欲了八百年的和尚也会动了凡心。
卞岁一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但好在皇帝没有追问,他现在只不过是发牢骚抱怨以及念叨沈戴宜罢了。
卞岁一潦草地上完了药,他还在发着烧,又淋了冷雨受了伤,此时依旧昏昏沉沉地。
皇帝见自己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应答,再看卞岁一一副需要休息的样子,也识趣的嘘声出去了,承乾殿屋子很多,他打算去偏殿看看,顺便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宜儿或者湛儿。
刚刚净顾着看宜儿了,没发现湛儿,不会是被陆启元那个奸贼害了吧?
越想越慌,皇帝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卞岁一仰面躺在床上,背后的伤因为他的动作慢慢殷出红色,不过他也没怎么包扎,他睁着眼睛望着房梁上的刻痕,模模糊糊地看见熟悉的人影,弯了弯嘴角露出清浅的笑来。
随即眯了眯眼,想要看清一点,却发现消失不见了。
见是幻觉,卞岁一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并不像在皇帝面前表现的那么淡然,事实上他早就方寸大乱。
他心中委屈又羞怒,明明是陆启元先来招惹他的,他说他好看,说喜欢他,甜言蜜语一套一套地往外冒。
卞岁一垂下眼帘,扯了扯嘴角,陆启元也会对着沈戴宜唤卿卿吗?也会对着她诉说情意吗?定是会的,他会拥她为王,会为她披上披风,会从并肩而战,到声名远扬......
陆启元来了熟悉的地方,一时还有些感慨,以往都是偷偷摸摸地,难得能光明正大进来。
他心情既激动又忐忑,虽说他们还是篡位了,但是从另一方面讲,他们可是救下了皇帝,应该也算件好事吧?
陆启元一身盔甲还夹杂着微凉的雨丝,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处理完了事情就来了。他从善如流地进了房间,就看见床榻之上面色潮红双眼紧闭的人。
陆启元呼吸一凝,他奔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异常,显然烧得不轻。
卞岁一感受到额间带着凉意的温度,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眼底思绪翻涌。
陆启元见他睁眼,朝他一笑,“唔......”
床榻上披散着头发的病美人撞上了他的唇,与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他不同,带着滚烫的热意,陆启元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闭上眼睛回应起来,他伸手握住卞岁一的后脑,想加深这个吻,却发现对方浑身颤抖得厉害。
陆启元心中酸涩又心疼,他的手慢慢往下滑,摩挲过他的脖颈和单薄的脊背,带着怜惜的情绪轻轻的碾磨他的唇瓣。
他一寸一寸吻着卞岁一的嘴唇,却从唇角触到了湿润苦涩的痕迹,陆启元睁开眼睛,装进了一双氤氲雾霭的眼眸,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推开用剑抵住了胸口。
陆启元循着剑柄向上看去,卞岁一已经恢复了冰冰冷冷地样子,他嘴唇带着艳意勾起讽刺的笑,“......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他恨自己不清醒,明知是谎还巴巴地凑上去,色厉内荏地维持他平静的假象。
嗯???这不是他们许久未见又差点生死相隔的甜蜜吻吗?
不过爱人总是爱口是心非,就像以往陆启元晚上偷偷来这里,和卞岁一说话,他明明喜欢听,却总是要和他拿着剑比划比划,他已经习惯了。
陆启元想了想,“因为......许久不见太过思念,见卿卿受伤,我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