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季橙母亲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远处关着门的浴室里也隐隐的传出水流声。
郁恒怎么都想不到第一次和季橙的妈妈通电话会是这种情境,即便他现在对季家每一位都没什么好感,但从名义上来说,这位毕竟还是自己未来的岳母……他握着手机正语塞,想不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浴室的门啪得一声打开了。
季橙走出来时就看到他已经坐起来了:“你醒了吗?”她刚洗完脸,一头长发在低低的扎在脑后,额前的几缕发丝被水打湿沾在一起。
他默默地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
季橙接过后看了眼,见又是梁莉,眉尖微皱了一下,但还是语气自然地接起:“妈妈?”
那边良久没有说话,接着接电话的声音又换成了女儿,梁莉下意识地就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洗脸。”季橙垂眸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抬眼看向郁恒,把手机拿开了一些,对他轻声说,“你要是不想睡了的话也可以去洗漱了。”
浴室里全套的洗漱用具都有,还不止一套。何况这房子本来就是郁恒的,所以季橙对他说的时候也很自然。
郁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又看了眼她的手机,这才起身伸着懒腰往浴室走。
但这话落到梁莉的耳朵里立刻就变了味道。
基本上可以等同于,她女儿和别的男人同居这件事被石锤了。
难以相信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梁莉只觉得自己心气不顺,失望和震惊交织后,口不择言地脱口:“知知,季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
尽管知道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季橙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收回视线后,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接着边向阳台的位置走边淡然开口:“是么,我还以为从昨天开始我就不是季家的人了。”
刚说完的同时也拉开了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在阳台站定后,又把门拉了回去。
“你……”梁莉气结,“你爸爸当时正在气头上,说的肯定是气话啊!你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真的不让你再回来?”
结合他们的行为,辛辛苦苦这四个字反倒像是一种讽刺。
阳台的空间不是很大,光是水槽和洗衣机就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正午时分的日光闷热,和开着冷气的客厅相比温差夸张。
季橙一时不知道到底是毒辣的太阳更难熬一些,还是母亲的这通电话更让自己觉得难受。
电话那头的梁莉仍在抱怨:“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瑞鹏昨天晚上那一跤摔了得不轻又进了医院,大半夜一通折腾完了以后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两天,你爸爸公司忙得又走不开,现在你奶奶还在医院陪着,我还得回家炖骨头汤一会儿送过去……”
季橙没打断她,直到她絮叨完之后,反问了句:“所以我昨天说的那些季瑞鹏干的‘好事’就一笔勾销了对吗?”
梁莉下意识地就说:“你弟弟都住院了!”
是啊,他都受伤了,他们怎么还会忍心再责骂他呢?
从小到大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季橙闭了闭眼想到,不管季瑞鹏做错了什么事都能被轻易原谅,好像只要天不塌下来,他就永远有豁免权。
而她就不一样了,一举一动永远都在被奶奶用放大镜挑刺,不听话要被骂、没考到满分要被骂、不陪弟弟玩要被骂、就连多吃了一口肉都要被指责半天……
万幸的是这些一直都存在的不公平并没有麻木她。
梁莉炖的汤大概是煮沸了,季橙听见了咕嘟冒泡以及勺子搅动的声音。
一直执着这些没什么意思,应该向前看了,她想着。
于是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送汤去医院?”
“嗯?”像是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梁莉反应了一下,还是说,“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你要来看看瑞鹏吗?”
“……”季橙偶尔也会难以理解母亲的思路。
身后传来了门被拉开的声音,同时一股冷气从背后涌了出来。她稍一回头就看到了郁恒。
少爷径自把她从阳台拉回了客厅,低声道了句“热”,而后又把玻璃门拉了回去。
所处的环境瞬间从闷热变成了凉爽,连带着让她觉得心情好像都有变得好一些。
“没,我就是说一声,我不会再回去了。”季橙握着手机跟着郁恒来到沙发上坐下。
梁莉听她这么说就没好气:“不回来你去哪儿?那个男人能养你一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