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拉动套筒。
那小卒吓得口舌不清:“处处…处长饶命!我说!我说!是…是潘头儿,是潘头儿干的,小的也拦不住啊!处长饶命!”
“潘达!找死!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都给老子去死!”
杨戈旗气得发抖,说完便扣下扳机,一枪击毙了他。松子营死个手下,像死个蚂蚁一样不足为奇,那小卒的尸体躺在那,没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宋枯荣被吓得后背冒汗,两手紧紧抓住张傅初的衣袖。张傅初拍拍她的手,对着一众人说:
“好了。你们松子营内部的事,内部解决吧,这又是伤又是亡的,我看得得,我家太太可看不得。鸿华,庆归伤得如此之重,还不快将他带回去好好疗养。”
好好的儿子被打成这副样子,陆鸿华怎能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总不能像杨戈旗那样掏出枪来一枪打死那个叫潘达的畜牲。张傅初肯屈尊来这不干净的地方为他儿子正名,他已然无以为报,又怎敢再奢求别的。
他忍着泪,憋着气,咬牙往外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背驼的厉害,从后看,神似一头驮着无形重物的老牛。
除了那一声枪响,陆庆归根本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他望着陆鸿华的背影,好像迷迷糊糊明白了一些。
下人们抬着他跟上去,他斜过眼盯向站在一旁的张氏夫妇。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他觉得自己满身污秽,就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怕沾脏了他们。昨日赴死之夜,他自渡冥想,那个他死去后会唯一牵挂的女人,如今正和她的丈夫挽手并立,鲜衣怒马,一对璧人。
在经过他们二人身侧时,他有想停下,可实在没有力气,他的双脚几乎是浮在半空中。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其实那一时刻里,他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分别就是他还能看得见。他微微歪着头,仅仅瞥见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