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给他儿子盛饭,“不好意思啊,饭菜就煮了三人的量。孩子他爹还没回来,就不留几位吃饭了。”
倒是淳朴,他们还没说要留下呢,先自报家门了。看大婶恭谨严密的样子,又不像是打趣人。
白降道:“我们不找她唱戏,在哪儿能听戏?”
大婶挠了挠头:“我听说……在隔壁村刘三水家唱戏,对对对,就是他家,他家儿子考了杭州的二本大学,找她热场子去了。”
苏州的夏天过了七点天还是亮的,说是说隔壁村,但这隔壁确实差的有点远,足足几公里的山路,还没车。多亏大婶是个好心人,捎上他们一路去。
路上,大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柳如妍的事儿时,还暗自神伤:“有个好儿子,四十好几了一直没娶媳妇,说媒的都能排到村口去了。哎,多好的一对母子啊,村里大大小小喜事丧事,登台唱戏一个都没拒绝过,一分钱不收,连戏服都是自己手工缝的。
我是看着她搬来云里的,十多年过去了嗓子亮着呢,只要一登台,就变了模样似的。袖子一挥,身姿一跃,多美啊,就是没个男人在跟前帮衬着,命苦。”
白降吸了吸鼻子,许子芩搂着他,低声安慰。
“我听说……他儿子一直没结婚,好像是在等一个人。”大婶叹气,“哎,也是痴情人啊,不过他儿子还带了好些徒弟学戏呢,学的有板有眼的,可像那么回事了。改明儿,我儿子再大个一两岁,也去学学这缠绵婉转、柔漫悠远的昆山腔。”
夜幕降临,蝉鸣蛙声一片,四人在红拱门前停下。
一个用方桌拼起来的舞台,演出的华服女子灵眸,皓齿,杏眼,黛眉,水袖一抖,回眸一笑,身段翩跹而过,随着婉转悠扬的唱曲,余音绕梁,声声入耳。
台下掌声如雷。
许子芩老是从白降的耳机里听到昆山腔,可听曲和真真切切地看曲却截然不同,心灵被震撼和冲击,让他频频点头,鼓掌称赞。
柳如妍这一辈子和昆山腔结缘,哪怕台下只有一名观众喝彩鼓掌,她就能唱下去,戏是她的命,也是她注定躲不过的劫。
两分钟后,登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小孩唱《义侠记》。
白降越听越来了兴致,拉着许子芩往前,找了把凳子坐下听戏,细细咂摸品味。
他从小接受母亲的熏陶,不会唱但爱听。睡觉,无聊,甚至上课都会听上一段,《义侠记》是白降最喜欢的昆山腔剧目之一,选材于水浒中武松的片段,这侠肝义胆倒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