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陈家庄的义庄里见过的一幕幕总是趁着黑暗来临,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混进他梦境里,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些蒙着布的尸体,有大,也有小。
梦中的李若庭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之中,那些个孩童成什么样子了,不用猜,定是和那张氏一样,被彭侯咬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那些伤口最开始会淌着热血,然后发黑发烂,最后臭不可闻。
他冲上去把那些布一匹匹掀开,跪下来对他们忏悔。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害你们!”
“放过我……放过我吧!”
没有人听他的忏悔,也没有人知道他跪着,只有惨叫声环绕在他的耳边,刺痛他的耳朵,有男有女,也有小孩老人。
他们时而大笑不止,时而高声痛哭,杂乱的声音里还掺杂了几句怒斥,那是一道男人的浑厚声音。
“你这只白眼狼!无义的狗!”
“近十年了,我就是养一条狗,见了我也知道摇一摇尾巴!”
他在梦中听见这声怒斥,疯了一般四处找剑,他刚找到一把剑,抬眼就看见了张氏,张氏的脖子全断了,脑袋松松挂在脖子根上,她穿着她最爱穿的紫色罗裙,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向李若庭走来。
李若庭惊叫着醒来,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竟然有泪。
身上的薄衫早就被汗浸透,沾在背上黏腻不堪,几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还有一颗掉进他的眼睛里,眼睛一阵刺痛。
“噩梦?”燕慈问他。
李若庭咽了口唾沫,浓浓的血腥味,嘴里一处是又痛又辣,估计是方才做梦的时候,自己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