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言笑晏晏过节的人当中,总有那么几个心思不纯的。

郡王妃低声与身边一位命妇道:“娘娘今日喝了那么多杯酒,一路上又不要人搀扶,再看她方才射粉团时动作干脆利落也没有丝毫顾忌,看来还是没有。”

她身旁的命妇悄悄瞥一眼皇后平坦的小腹,默默点头。

郡王妃眉头微微皱起,“你说这事奇不奇怪,娘娘入京前就随侍陛下身侧,哪怕入宫前两人清清白白,可入宫至今,也有六个月了,陛下年轻气盛,又独宠娘娘一人,怎的到如今还没有动静?”

“这……”她身边的命妇越发压低了声音,“听说胡太医一直在为娘娘调理,会不会是……”

郡王妃摇头,“若真是生不了,太后和陛下指定坐不住。”

命妇迟疑道:“也许……是缘分未到。有些夫妻明明身子都康健,却也迟迟生不出,一直到几年后才诞下孩子也不少见。”

郡王妃心道,可这一对又不是寻常夫妻,陛下虽然还年轻,但是登基三年都未有子嗣,对国朝而言实在是个隐患。

崔太后跟郡王妃想到一处去了。

她这些天生了场小病,因此就没能出席端午宴,等前边宴会散了,皇后前来向她请安时,她也说起了这事。

“这个月太医给你请脉了?”

花宜姝点头,她知道崔太后想问什么,先帮她开口了,“母后,我还是没怀上。”

崔太后便忍不住叹气,“静王妃前些日子产下了一名男婴,都快满月了。”当初静王妃入宫时她就看这女子不顺眼,甚至想过要不要偷偷用手段将她的孩子给弄掉。李锦元曾经差点被先帝杀掉,后边在外流亡多年,太后担心他心中迁怒到李瑜身上,后来见儿子有重用他的意思,再看李锦元一直老老实实地做他的京兆尹,她也就歇下了心思。

毕竟这事儿风险太大,一个弄不好反倒要坏事。可是如今,眼见着静王妃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而她的儿子儿媳还没半点动静,崔太后就又忍不住忧心起来。旁人觉得皇后半年没动静不是太大的事,可崔太后知道这俩在一块可不止半年,这么久了没动静,她真是睡着也不踏实。

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己儿子不行,可她也单独召见过胡太医,胡太医说过皇后的身子非常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崔太后自然不知道胡太医敢撒谎骗她,她也不认为一个在宫里几十年的老太医会轻易被花宜姝收买,于是只能怪到这对夫妻暂时没有子女缘分。可是儿子跟她没缘分,跟别人却不一定了。当务之急,是先怀上一个,不管男女都好。

花宜姝既然身为皇后,就该当尽起她的责任。心中如此想,崔太后便打算与她说说何为大局为重,告诫她不可任性嫉妒。

不想花宜姝直接道:“母后,想来是缘分未到。不如先为陛下开选秀,择取品貌双全的女子服侍陛下。”

崔太后一惊,就见花宜姝面上带笑,一脸憧憬,“宫中实在太冷清了,妾身也想要多几个可心的妹妹。”

崔太后皱眉道:“你当真如此想?你当真半点都不嫉妒?”

花宜姝一脸震惊与委屈,“母后,你怎能疑我?我自然是真心的!”她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我这些日子天天想着这事儿呢!这宫里太过冷清,我看啊,先选十位秀女入宫,环肥燕瘦都挑一挑,相貌也不必拘泥一中,长得艳美的、富态的、纤弱的、娇俏的……”

看着越数越高兴的花宜姝,崔太后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因为她想起了当初为了册立花宜姝为后而与她据理力争的皇帝,再看眼前这没有半点委屈与不甘的皇后,崔太后心里忽然冒出了火,你怎能半点不吃醋,你怎能如此大方?莫非你当真半点不在意皇帝?

我儿子对你痴心一片,为了你,其他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你怎么能为他选秀纳妾?竟还如此欢天喜地?这秀女究竟是给他选还是给你选?

崔太后怒不可遏,却偏偏不能发火,因为皇后表现得实在太过贤良,压根无可指摘,可是她心里又怄得慌,为了她那痴心一片却惨遭辜负的儿子。

本就病中虚弱,更何况这火气憋在心里不能发出来,急得太后眼前发黑,她抬手按了按鬓角,靠在引枕上虚弱道:“皇后,先回吧,此事容后再议。”

花宜姝惊讶又委屈,“太后,您不让我选秀了吗?”

崔太后:“此事不必你办,过些日子再提。”

“噢。”花宜姝一脸委屈地告退了,等出了仁寿宫,她下垂地嘴角微微翘起来,轻轻哼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回了栖梧殿。

而此时,一封密信呈到了李瑜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