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元和三年已经过了小半年。
到了五月五端午这天,李瑜在外朝宴请群臣,花宜姝领着命妇贵女们在宫中游湖、赏花、饮菖蒲酒、吃粽子……入目所见,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美不胜收。
“娘娘,我敬您一杯!”
船上彩纱飞扬,崔思玉抬手时,嫩白的手腕上五彩丝线轻轻晃悠,恰似岸边拂动的柳枝。
花宜姝也举起菖蒲酒回饮,旁边卫国公夫人瞥了崔思玉一眼,笑道:“小孩子就是莽撞,娘娘都喝多少杯了,担心娘娘醉了。”
花宜姝大方一摆手,“无妨,本宫酒量好得很,就爱与崔小姐这样的美人对饮。”
崔思玉不料她会这样说,不禁低头红了脸,惹得在旁作陪的人纷纷笑起来。
不一会儿,紫云从外面进来,禀道:“娘娘,时辰到了,该祭神了。”
这是端午节的习俗,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将菖蒲酒或雄黄酒倒入水中祭奠曾经投江而死的屈原,宫内这片大湖的水脉连通京城内外江河,因此这项习俗也可以在宫内举行,免去了跑到宫外的麻烦。
花宜姝摆手,免去了紫云等人的搀扶,领着重命妇将一杯杯酒撒入湖中,片刻后贵女们也上前去,有的倒酒有的将粽子掰开撒入湖中,引得湖中豢养的锦鲤在船边围了一圈又一圈,争先啄食落入湖中的米粒。
这么一圈下来,大船便慢慢靠了岸。
岸边是宫中一处花园,有极开阔的场地,早已经有宫人布置好桌椅、摆上各色瓜果点心,花宜姝下了船,便兴致盎然地领着命妇贵女们做小游戏。
只见中央大桌上摆了张大大的金盘,金盘上零星摆放了几个粉团和粽子,曹顺子侍立在旁,手中托盘上放着几副纤巧的弓箭。
射粉团是宫中每到端午都会举行的游戏,那弓箭十分纤细小巧,哪怕是个小孩子也能轻易拉弓射出,难的是能不能射中,毕竟粉团是糯米粉做成,再裹上一层芝麻炸出来的,圆溜溜一个,放在金盘上稍微一动就滑来滑去,很难射中;而粽子虽然不滑,但是外层包裹的粽叶很难射穿——对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来说。
果然,崔思玉第一个上场就让花宜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准头是够的,但是粉团太滑了,射中后粉团生生从她箭下溜走了,很快她改射粽子,奈何力度不够,箭矢明明射中了却扎不上去,啪一声从粽子上摔了下来……
众人不免笑她,崔思玉被笑得羞恼,指着凤晴云道:“就数你笑得大声,有本事你来!”
凤晴云十分自信,“我来就我来!”她接过弓箭,头一箭就射中了一枚粽子,凤家夫人见状自豪不已,对身边人道:“瞧瞧我女儿,射得可真准!”
旁人便道:“射中粽子不算本事,射中粉团才算功夫。”
凤晴云自然也听见了这番话,她一心出风头,接下来几箭都瞄准了粉团,可惜粉团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凤晴云五箭下去,只有一箭射中了,她眉头就不由拧起来。饶是如此,也胜过周围许多人了,花宜姝大方道:“好,赏!”
凤晴云听到娘娘夸奖,这才高兴起来,得意地瞥了崔思玉一眼。
崔思玉没有搭理她,双手规规矩矩地置于腰间,一副温婉淑女的模样,凤晴云暗暗骂一句虚伪,忽然发觉崔思玉胖了不少,那条从前被无数人赞美的细腰肉眼可见地粗了一圈,再看她的脸,也是圆润了不少,凤晴云心下讶异,早就听说崔思玉与从前不同,但凤晴云跟她几乎没什么交际,不晓得是怎样的不同,如今仔细一瞧,似乎当真变化颇大。
接下来又有好些人上去玩射粉团,连卫国公夫人也跟着上场热闹了一把,可惜准头不佳,一箭飞到了花丛里,又是引得众人一阵调侃地笑。
眼见着几乎所有人都玩过一轮后,众人似乎才想起来皇后娘娘没有下场,凤夫人笑道:“哎呀,我们光顾着自己玩,可将娘娘可忘了,娘娘今天要是不下场,我们可不依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大好的节日盛情难却,花宜姝拿起小弓,拉弓射箭,嗖嗖几声,金盘中粉团和粽子一个没落下。
不管真心假意,众人皆惊叹不已。
卫国公夫人笑道:“娘娘当真好手艺,不愧是将门出身。”
听到“将门出身”这四个字,花宜姝目光微微一动,摇头道:“让夫人见笑,为了今日不致出丑,我可是央着陛下教了我好些天。”
天子竟然有耐心教这个?众人一时又惊又羡,几位命妇恭维道:“娘娘与陛下当真恩爱。”
“是啊!陛下对娘娘的心意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