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才买了房产,账上怕是不宽裕,要不今年的冬衣减省些?”姜令月翻着账本道。
自前年开始,姜家四季衣裳的成例就变成老太太一季五身,余下主子们各四身。头等的下人们一季两身,余下的皆是一季一身。
姜幼白听了姜令月的话,想了想就道:“京城的人事可不比武安县,父亲在吏部任职,家里经常与各家官眷往来,咱们太过简省怕会让人笑话。今年还是照旧例罢。”
说罢,又道:“姐姐放心,前两日大哥已经帮着找到合适的铺面了,等过两日孙文收拢了手头的生意回来,咱家的铺子又能重新开张了。”
自家的香皂生意确实算得上日进斗金,京城的铺子开张后想必不会比之前差。
想到这里,姜令月就放开手脚准备了。
过了两日,孙文回来了。不仅带了转让绸缎铺子得的大笔银钱,还有整整一车的好料子。
他进府给姜父和梅氏请安,姜幼白隔着屏风见了他,不由问起孙立来,“你哥哥在庄子上怎样?”
孙立被姜幼白派到庄子上养殖鸡鸭,这回并未跟着进京。姜家在京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庄子田产,等将来置办了孙立才能丢开那头回来。
“回三姑娘的话,小的回来时去瞧过了,如今庄子上的规模比去年大了不少。咱家的鸡鸭肉质好,不止武安县连雍州府的酒楼也有慕名而来采买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许妈妈,道:“这是小的临行前,小的哥哥嘱咐带来的。”
梅氏接了,翻开一瞧竟是庄子上的账册子。不及细看,只看最后的总额足有一千两银子。
她不由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这样多?”
孙文就笑道:“快过年了,大家都早早的预订了咱家庄子上的鸡鸭。还不止这些呢,先头不过是定金,剩下的尾款才是大头。小的哥哥说,明年春上亲自给主子们送进京来。”
………
打发走孙文,梅氏不禁喜笑颜开。
“原想着这个年必定要手头紧些,不想孙立是个懂事的,提早送了这些银子来。”梅氏笑着道。又对姜幼白打趣道:“咱们皎皎会经营,论起经济手段,阿娘可比你差远了。”
姜幼白不好意思的笑了。
梅氏又说起家里盘铺子的事,“这回又是亏了箫公子帮忙,找的是西大街上一间临街的铺面。一楼是铺面,二楼是阁楼。先说要两千两银子,后来见是魏国公府的人领着去的,便少了五百两。这两日正要给人家送银子去呢。”
姜幼白默算了一番,想着正好。刚才孙文禀说武安县的绸缎铺子盘了八百里两银子,店里剩余的料子处理了五百两,家里再添上些,京城的店铺也就开起来了。
正想着,就听梅氏又道:“孙文拉了一车的布料,说是皎皎你吩咐采买的?”
姜幼白回过神来,点头道:“京城达官贵胄众多,大家的眼界自然高。所以我让孙文采买了些少见的上等面料吸引顾客,免得咱们初来乍到一时打不开局面。”
她说罢,便让朝雾带人去取几匹料子来给梅氏看,剩余的先入库。
梅氏摸着桌上一匹酱紫色地的邹纱,只觉手感滑顺,质地轻薄。确实比平常的料子有质感。
再看另外一种苏缎,十样锦的颜色,色泽饱满,光滑垂顺。摸在手里竟有些清清凉的感觉。
而最惹人眼光的是桌上放着的几匹杭绸。这几匹料子颜色饱和度虽不高,但色泽柔和。乍一瞧并不惊艳,但比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更耐看,更让人舒服。
“这几种颜色从前倒是未曾见过。”梅氏不确定的看向姜幼白。
姜幼白笑道:“这些颜色是我专门让孙文找人调制的。先试试水,若是好卖便是独一无二的营生了。”
其实,这几匹料子的颜色就是前世十分流行的莫兰迪色。她让姜熙专门找了色系卡,又花大价钱买了调制的配比方子。为的就是取得与京里各家老资历的绸庒平起平坐的资格。
姜令月十分喜欢一匹脏粉色的料子,爱不释手的央求梅氏想用来做新衣。
这可是为了新铺子开张用的,梅氏不免有些犹豫。
姜幼白笑道:“阿娘,要不让家里人一人做一身吧。这样的颜色从前没有过,咱家的人穿了,别人若喜欢自然会来问。到时咱们的生意还更好做呢。”
梅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又道:“别忘了给箫公子送去几匹,连带着年礼一起送去。人家帮了咱家许多忙,可惜一直也未曾谢谢人家。”
姜令月就笑着接口道:“哥哥不是说箫公子现在是国公爷了么,又担了皇差不在京城。等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感谢。”
箫煦行走朝堂,穿衣更得讲究。姜幼白亲自帮着挑了偏肃静的墨绿色、低调内敛的霜色,高级感十足的雾霾蓝,还有稍高调些的灰紫色。
除了这些,还拣了两块姜熙帮着买的波斯地毯,让姜承宗一起送去了。
箫煦不在京城,萧山倒是与姜家往来甚密。估计是箫煦的吩咐,有些姜家不好出面的事,萧山立马就帮着办妥了。这次给箫煦的节礼,便是托箫山帮着送去的,当然节礼也有他的一份。
其实,箫煦在年节前就回京了。只是一直忙着公务,没时间去姜家拜访。
萧山带着姜家的节礼去拜见,箫煦听闻姜幼白特地送了新料子给他裁衣裳,面上瞬间有了笑意。不由想起两人第一回见面,也是因为衣裳的事。
出于心底一些隐秘的心思,他吩咐针线房赶着年前将衣裳做出来。又见一起送来的两块地毯皆是上品,虽赶不上波斯进贡的,可也不差了。
正兴致勃勃的让人换了原来的地毯,铺上这块新的。舒立来了。
他明显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主子还有心思亲自布置书房,而且还是和萧山这个大老粗一起。
“什么事?”新地毯铺好,箫煦摆手让其余人出去,只余萧山和舒立。
舒立收敛了心神,道:“主子,西庄的药已经实验成功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激动,但瞧着主子依旧沉着的面色,还是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
其实箫煦内心也不是全无波动,他狠狠握紧书案下的拳头。半晌才沉声道:“你们两人下去准备,我即刻进宫回禀圣上。”
萧山和舒立都明白他的意思。此次药物研制关系重大,事关国本,圣上知道了必定会亲临。到时不说主子,他们这些人也将一飞冲天。
“是,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安排的万无一失。”两人一口同声道。
直到书房里没人了,箫煦才缓缓放松了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僵直的手臂。此时,巨大的喜悦后知后觉得漫上了心头。
他的喜悦不为即将而来的赫赫之功,而是终于能对当初那个只信任自己的人有个交代了。他终是不负所托。
箫煦带着亲信护着一位神秘人出京的时,姜幼白正指挥着厨娘煮腊八粥。
今年的腊八节比往年更加慎重。姜家初来京城,既要交好邻里,又不能丢了自家的矜持,被人低瞧。如此,便要在平日的细枝末节上下功夫。
腊八粥的味道最能体现一个家族的底蕴。
贫寒百姓家,随意抓几把豆子煮了,便算是过了腊八节了。但富贵之家煮腊八粥都讲究一个色味、浓淡,少则七八种谷物熬煮,多则二三十种也不是没有。
姜幼白曾经吃过一碗至今回味不已的腊八粥。想起那个味道,便托姜熙专门去酒楼买了几碗来,又拉着姜令月一同品尝,到底是将方子琢磨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煮出来的粥也有七八分原本的味道了。
到了腊八节这一日,姜家给周围邻里和亲友都送了腊八粥,获得了大家一致好评。各家也都送了回礼,其中卜氏送来的几坛子腊八蒜最让姜家人喜欢。碧绿如玉的颜色,口感微酸、微辣,十分下饭。
姜幼白想起老爸喜欢吃这个,便寄了一坛子给家里。
现代。姜熙冒雪抱着一个黑瓷坛子进了家门,正好碰到了给兰花浇水的姜爸。顶着他老人家疑惑的眼神将坛子放在餐桌上,借口换衣服溜回了卧室。余下姜爸自己打开了坛子见了里面一片碧绿,眼神愈发深沉。
下午姜熙与姜妈商量着做年夜饭,记起之前姜幼白寄来的一盒子人参一直没用,正好可以用来炖人参老鸭汤。
姜熙一边打开人参匣子,一边忐忑的问:“妈,我爸不会突然回来吧?”
姜妈笃定道:“不会,你爸说了下午局里要开会,晚饭前不会回来的。”
姜熙一听,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母女两个都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因此并未看到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了。
“这是什么?”身后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彼此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忐忑和解脱,然后一脸讪讪的转过身去。
…………
姜幼白自是不知道现代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年节的脚步声越发临近,她和姜令月帮着梅氏准备过年的东西,还有料理与各家的人情往来,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到了大年三十的这一日,才真正的消停下来,也才知道姜熙被姜爸“严厉逼问”的事。虽心里表示同情,但与姜爸聊天时她还是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并未与其同流合污的立场。这才获得了姜爸的勉强原谅。
姜家人口简单,因此这个年也过的简便。一直到大年初三日,梅氏才带着三个儿女去了贾芸家。
出乎意料的贾芸家里并不狭小,虽比不得姜家新宅,但贾芸家只母子两个人住,倒也算得上宽敞。
亲戚见面,梅氏给了贾芸一袋子事事如意的银裸子,足有十两多。卜氏也不小气,也拿出准备好的银裸子给姜承宗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