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顿在半空。
慕广寒皱眉,立刻重新又把掌心贴在了燕王脸颊和颈侧。燕王的体温明显有点异常的高,慕广寒又摸了摸他额头,热得烫手。
“……燕止?”
燕止应该是躺下不久以后,就开始发热。
之前慕广寒零星的片段里,梦见过自己靠着一个大火炉。后来他似乎还短暂地醒来过,而那时候的燕止应该是实在烧得不轻了,整个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记忆中,燕止似乎是迷迷糊糊喊了他几l声,问他哪里疼。
慕广寒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
唯一的印象,就是燕王的手指,无意识又在轻轻撸他后颈,一边摸一边轻声喃喃:“不疼,阿寒,不疼了……”
“……”
慕广寒又发了片刻的怔。
随即起身去煮降温的汤药,药汁咕嘟冒泡。他突然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件事——
昨晚,敌军从黄昏就不敢再攻入山谷,西凉那个时候就可以撤军。
完全没有必要留到深夜。
而留在那里的唯一的理由,就只有……陪他一起等人。
等洛南栀。
因为他说他在找他。
慕广寒摸了摸伤口,看向火边的何常祺。
何常祺正在自顾自拨弄着火堆吃着烤饼,并没有抬头。
但那时,倘若没有他、没有西凉众人齐力一起在月下拉住发狂的洛南栀。凭他一个人,根本绝无可能单独与尸将状态的洛南栀对峙。
西凉众人没义务帮他。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宿敌,以后多半也是。
可那晚,却仿佛他突然成了什么西凉团宠。
纵然尸将武力惊人,众人依旧愿意拼尽全力以赴,便是冒着重重危险、旦夕生死之间,竟也没一个人有过怨言。
……
一个时辰之后,燕王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一些。
虽没有醒,但至少身上干爽、不再燥热出汗。慕广寒多少放了些心下来。
布包里降温的冰雪化了一些,他拿去换。
路过何常祺身边,他长叹一声。
“又是何必。”
火星噼啪,何将军一边煮酒,一边喃喃:“每次都是这样,鞍前马后,看似捧在手心一般。”
“但最后还不是要走。”
慕广寒一滞。
何常祺抬眼看他:“你会走可不是我说的,是燕止说的。”
“……”
“唉。都知道你要走,也不知道还拼命帮你干什么……”何常祺摇头不解,“反正换成是我,是绝不会再放你的了。”
“也就是他。”
“也不知一天天的,究竟中了什么邪。”
“明明别的地方都利落果决,唯独遇到你的事,一次次地犯傻。”
“……唉,罢了。”
慕广寒默默拾了新的冰块,又回到燕止身边。
一些汹涌的酸涩才从心间破土而出,涌上舌根,汹涌成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