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取的名字?”
“一个长辈。”赵泽成看着她,“不过早就去世了。外面起风了,夫人还是先回驿站吧。”
“不急,什么长辈?是你今日要来祭拜的长辈吗?”赵雅茹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似乎生怕他跑了。
赵泽成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我也不知他算什么长辈。我是舅舅带大的,他把我交给舅舅时,只说了六个字。赵择程,程愧赵。后来舅舅把这句话告诉了我,我便改了两个字,用作自己的名。”
当听到这句话之后,赵雅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清俊的男人,忍不住又哭又笑:“赵雅茹选择了程宗然,但是程宗然有愧于赵雅茹吗?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把你交给别人抚养,却不告诉我。”
许嬷嬷听完,瞬间惊慌失措。
她再次定睛瞧着眼前的男人,难怪之前见了第一眼,就觉得面善。
当时她只以为是因为这个郎君很俊朗,人对长相好的人,总是会心生宽容,原来并非如此,而是他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赵家人,而脸型和嘴巴又像死去的姑爷。
“他把你交给了谁?”
“祁威,我认他做舅舅。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为了躲避朝廷,我们只能待在北疆,就算是调任,也不能进京。”赵泽成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牵扯到詹怀太子一案里的人,几乎都不得好死。
比如苏启背后的苏家,青天白日之下,就被灭了全家。
程宗然当时虽然因为战功,被狗皇帝放过了,但是监视无时无刻不在,但凡他敢有异动,无论是詹怀太子的儿子,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恐怕都活不了。
为此他连枕边人都瞒下了,蛰伏下来,原本准备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做筹谋。
只可惜第二任皇帝上位,依然对詹怀太子耿耿于怀,直到他突发意外死了,连遗言都没交代几句,就撒手离去,留下这一笔糊涂账。
赵雅茹早已泪如雨下,她抬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怕他不见了,可是又有些不敢触碰。
这对她的冲击极大,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死了,毕竟程宗然始终守口如瓶,提到儿子的归宿,他就闭口不言。
她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还长成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武鸣的战神之名,传遍整个大烨,同样他身边的左膀右臂,也是名扬千里。
其中就有赵泽成,她自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皇宫内,武鸣带着温明蕴与程晏,也在给程宗然的牌位上香。
“程将军,我们一家三口,今日给你上香。原本准备去你墓前祭拜,不过想必今晚你的坟前应该很热闹,您的发妻和亲子都在,我们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武鸣拿起供桌上的酒坛,分别倒了两杯酒。
“我敬您三杯酒。第一杯替父亲敬您,作为至交好友,您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竭尽所能相助。”
他端起一杯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另一杯则洒在了牌位旁的地上。
“第二杯替兄长敬您,您虽然不是他的生父,但却是他的养父,养恩更比生恩重。”
“第三杯,我代表整个大烨敬您,我能以武鸣和程亭钰两个身份,再次回到望京登基称帝,让大烨恢复长治久安,离不开您莫大的帮助。”
他一连喝下三杯酒,同样也泼洒了三杯。
“如今您的发妻与亲子已然相认,虽然对赵娘子的亏欠,仍然无法弥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他回头,与温明蕴对视一眼。
温明蕴也走上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以茶代酒敬程将军一杯。”
夫妻俩都敬过了,一转头就见程晏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眼眶通红一片,像个小兔子一般。
“我们先离开,你有什么委屈,就好好跟你祖父告状吧。”温明蕴轻声说了一句。
程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谁要告状了!我就是想祖父了。”
他对詹怀太子这个亲祖父,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但是程宗然在时,程晏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二房那时候也不敢造次,他虽然有些顽劣,但是对武艺很上心。
若不是程宗然死得太早,程亭钰当时身体又太差,无人教养程晏,他也不至于变成后来的混世魔王。
武鸣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就和温明蕴离开了。
两人携手走在路上,夜色正好,虽然没说一句话,氛围却很和谐。
甚至两人都不用交流,就一起走到了元华殿门口。
“知我者,如意也。”
二人相视而笑,他忍不住赞了一句。
武鸣推开门,整个宫殿已经被收拾妥当了,旧日美景重现,只是主人却不在了。
“等你把皇位传给程晏,我们俩就出宫去玩儿吧。”温明蕴轻声提议道。
“好,第一站就去淮南好了,想必五公主很想你。”武鸣点头。
温明蕴忍不住撇嘴:“这还用等你退位后才能去吗?”
“不用,你想什么时候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去。”男人立刻改口。
两人似是走累了,默契地坐在石桥的扶手上,她扬起头。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之前浑浊的水塘也消失不见,种满了荷花,颇有些荷塘月色的意味。
“等我们玩够了再回宫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吧。看一看你儿时错过的风景。”
她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
由于两者离得极近,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耳边呢喃,瞬间让武鸣酥了半边身体。
“好,等我们在宫里住够了,就再去宫外,也看一看你儿时错过的风景。”男人扭头,凑在她的耳边低喃。
两人相视而笑,慢慢凑近。
彼此的倒影投在水中,连成一体。
“噗通”一声,一条小鱼调皮游过,激起数道涟漪,仿佛你中有你我中有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