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现在若去,恐怕就来不及回来了。”
“无事,好几年没去给他烧纸了,他生前就过得不如意,总不至于死后还窝囊。”赵雅茹摆摆手,显然去意已定。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主城,一路往京郊赶去。
天色越来越晚,偏偏马车还出了问题,车轴直接断了,根本无法前行。
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架势,许嬷嬷也是急了,这要是来上几个宵小之辈,只怕要交代在这里。
倒是赵雅茹波澜不惊的,这会儿还开起了玩笑:“你这么急作甚,若是三十年前,你我皆年轻,落在这里还怕匪徒。如今我已经是个老妪了,就算真的有贼人来,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
“夫人。”许嬷嬷急得跺脚,只能安排侍卫前去探路,说不定能遇上路过的人。
很快,那侍卫就带回一个小厮。
那小厮来问清楚状况之后,又跑了回去,没多久,就有一行人出现在这里。
“在下姓赵,北疆出身,如今在望京做事。这天色太晚,马车车轴断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夫人与这位嬷嬷请上车吧,我骑马便是。”
有一名男子从马车跳了下来,立刻有小厮将车帘撩起,把车内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甚至还点燃了熏香。
许嬷嬷一眼认出了眼前人,立刻凑到赵雅茹耳边道:“夫人,这位就是近几日一直在静思庵外面的郎君。”
赵雅茹微微皱紧眉头,眼前的男子显然正值壮年,看着也十分面善,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带着几分讨喜的意味。
只是最近一直在静思庵徘徊,只怕来者不善。
今日马车车轴断了,立刻就遇上了他,是不是有备而来?为了和她偶遇?难道又是想通过她,有求于皇上?
不怪赵雅茹多想,主要是一切都太巧了,而且她出自世家,对这些弯弯绕绕难免想得多。
男子见她不做声,不由轻叹一口气:“夫人不用担忧,我真的是顺路,为了祭拜家中长辈。马车全权交给您,我们在前面走,你们走后面,绝对不会跟踪你们。”
他的话音落下,果然这一行人就自动离开了马车,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多谢。”赵雅茹不再推辞,这种时候她也没法拒绝了,除非今晚夜宿荒郊野岭。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往京郊走,没想到的是,迟迟没能分开,始终往同一个方向驶去。
甚至连赶往的墓地方位都差不多,这回轮到赵雅茹情绪复杂了。
这么看着,倒像是她这波人跟踪他们一样。
许嬷嬷自然也看出来了,她特地叮嘱自己人走得慢一些,和前面的距离拉大,对方也没有等他们,而是自顾地离开。
等赵雅茹走到坟头时,却发现上面被添了新土,有人刚烧过纸,灰烬还没被风吹干净。
她挑了挑眉头,心里猜测着是程宗然的下属提前来过了,又或者是皇上派人来了。
许嬷嬷立刻拿出折好的金元宝,点燃了火,赵雅茹丢了几个过去。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夜晚的寒凉都驱散了不少。
她蹲坐在软垫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对程宗然是有诸多怨恨的,就换子这一条,足够她恨他一辈子。
最终她仍然没说一句话,烧完纸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实际上如果程宗然还活着,她必然有无数话想跟他说,咒骂他心硬如铁,如今得偿所愿,詹怀太子的后代重新夺回皇位,只是他们的儿子仍然不见踪影。
可是面对一座坟,她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死人是听不到的。
今晚注定是多事之夜,她这纸快烧完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燃起一片火光,并且汹涌而来。
这团火是突然窜起来的,连守在附近的侍卫都没能察觉。
“快护送夫人离开!”有侍卫厉声道。
话音刚落,却有无数箭矢射过来,箭头上都带着火,瞬间就点燃了坟地周围的草。
赵雅茹眼神一厉,她并没有多少惊慌。
哪怕这些手段明显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她的命而来,可是她身为赵家女的底气,嫁给程宗然之后,更是随他进入过战场,已经能够从容赴死了。
随她而来的侍卫,明显人手不足,已经逐渐抵挡不住了,突围也十分困难。
一支箭直奔着她的面门而来,许嬷嬷扑了过来,想要替她挡剑。
只是最后却有一个东西急射而来,直接撞开了那支箭,又盘旋着飞了回去。
赵雅茹愣了愣,她方才好似看到了一把折扇。
“走。”很快就有人冲进了火圈,拽着她就往外冲。
赵雅茹认出来了,正是路上那位赵姓郎君。
没走几步,这男人就蹲了下来:“夫人,我背您走吧。”
赵雅茹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趴到他的背上:“麻烦你了。”
这位赵姓郎君带的人不算很多,但是手段却极其狠厉,一拨人马帮助他们突围,另一拨人马却直捣黄龙。
“夫人,这帕子刚湿过水,您捂在口鼻上。”他递来一块湿帕子。
赵雅茹没说话,依言照做。
仍然有箭矢不停射过来,这个男人就用手里那把铁质的折扇一一打落。
“大人,刺客被解决了,是一帮死士,只剩一个活口。”
“带回去审问。”
“夫人、夫人。”许嬷嬷立刻扑过来,想将赵雅茹搀扶着后退几步。
虽说眼前这名郎君看起来比赵雅茹小一辈,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远离些比较好。
可是她却没能把人拽走,相反赵雅茹还抓住男人的一只手,指着他手背道:“你手上这是什么?烧伤了吗?”
男人看了一眼,想要缩回手用衣袖遮住,可是却被女人用力握住,根本缩不回去。
“唔,应该是烧伤了。”
“你撒谎,这是胎记对不对?你姓赵,还是我的本家呢,你叫什么?”赵雅茹情绪很激动,看向他的时候,眼眶都有些发红。
许嬷嬷一开始还很震惊,夫人此举着实不妥,但是当听到提起手背上的胎记时,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我叫赵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