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夏油杰。怎么又是他。
收件时间是一刻钟之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夜蛾的理论课正上到一半。
“听说你已经到学校了,待会要见面吗?”
我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打字。“我以为你在上课。”
对面又是秒回。“是啊。”
我震惊了。瞳孔地震。全年级就三个人,展开了排成一行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听课,两只眼睛对六只眼睛,所以小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敢玩手机。怎么可以这样。看样子是没救了。我不再回他,重新开始玩贪吃蛇。这一次我坚持了很久,看着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小圆球被越来越长的大蛇吞没,一直到屏幕里装不下它的身体。
唉。太无聊了。早知道我应该带本书来。吃一堑长一智,我决定等待周末回家就去找点合适的书带来,那种小小的,最好是口袋书,可以装在口袋里。高专的校服设计的很实用,包身裙后面居然也有两个口袋,就像牛仔裤似的。平时可以把小书塞在后口袋里,无聊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打发时间。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食堂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两个女孩走了进来,一个穿着基础款的校服,蓝色的长头发梳成马尾,另一个额头前有齐刘海,扎着两根辫子,身上的衣服有点像《犬夜叉》里的桔梗同款。
我意识到她们应该是在读的前辈,心跳一顿,站起身来,想要打招呼,又有点犹豫。主动说话会不会显得冒犯?可不说话又好像很没有礼貌。我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好在前辈们格外善解人意,主动走上前来和我说话,不光态度友好,还非常体贴的接受了我说得时好时坏的日语,更是让我对她们直呼其名。我大震惊,再三推辞之下还是从了对方的意,但坚持在名字后面加上“前辈”,并且尽我所能说敬语。
毕竟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死记硬背下来的,不比数学公式和英文语法简单多少。不用白不用,忘记了多可惜。
现在刚好是饭点时间,说到晚上的训练,歌姬前辈非常乐于助人的决定捎上我和她们一起过去,看在我人生地不熟的份上。
原本靠我自己一个人是肯定找不到室内体术场的。等到我跟着前辈们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我认真的想。
室内体术场非常大,是那种很强大的人也可以充分施展开手脚的大。前辈们一边消食一边开始做准备运动,我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不知道到底应该干点什么好。真的应该带书来。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了三遍,觉得自己就这样杵在这里实在是太傻了,打算学着前辈们的样子做点什么。
可还没等我付诸行动,歌姬前辈就阻止了我。她义正严辞地说,新人就应该好好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趁着现在还没开学。我当然更想偷懒,既然已经得到了前辈们的准许,就毫不内疚的待在一边当观众好了。
没什么可内疚的。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身为一个咒术师,我的身体素质真的非常差劲。要命的大问题倒是没有,小毛病却有一大堆,甩也甩不掉。怕冷怕热,换季必病倒,无数个过敏原,摔倒磕破皮都要比别人慢上三天才能好。其实获得一个更加健康的身体的方法就摆在我面前,可我并不想触碰它,哪怕连想也觉得是种折磨。
死亡是很痛苦的,比死亡更痛苦的是再次睁眼的那个瞬间。周遭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海水一般漫过头顶的恐惧和悲伤仿佛是一场梦,是飘渺的一声嘲笑,而该继续的事情依旧在继续,刻骨铭心的绝望却永远的刻在记忆之中,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
那些深入骨髓的寒意是真实存在过的,可又留不下哪怕一丁点儿证据。没有痕迹的衰败比衰败本身更让人感到心寒。
还是当个普通人好。
我靠着墙发起了呆,没有发现体术场里又进来了三个人。
一直到歌姬前辈愤怒的喊声响起的时候,我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跟前,我一怔,刚想抬起头,对方就已经主动把视线和我放到了齐平的位置。
“嗨,阿晏。”夏油杰说。“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好久。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向我伸出手来,掌心冲上,等着我的动作。这幅画面居然已经有点熟悉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夏油杰和上次一样,毫不费力的就把我提溜起来了。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一道陌生的嗓音就打断了他。我顺着声音像源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高个子的白头发男孩,比夏油杰还要高上一点。
“新生?”他问,半弯着腰,和我大眼瞪大眼。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从奇怪的小圆墨镜上方露出一条像弯月一样的边,眉毛略微的提高了一点,让我想到做针线活的老太太。
咒术师都喜欢这么奇怪的眼部配饰吗。
我看着他白色的头发,感觉他应该就是夏油杰邮件里的那个背影。
“是的。”我开始从善如流的问好。“您好,五条前辈,久仰大名了。”
我自认为我的全套敬语背的不错,对方却露出一种吃到过期食物的表情。我刚想问问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对方就单刀直入的接了一句。
“夜蛾带你评过级了吗?”
我乖巧的点点头:“评过了。”
“那么,你是几级?”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