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是怎么学习中文的?”我把书啪的一合,问道。
“很简单,交个本地人男朋友咯。”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狡黠起来。“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碰到心仪的男孩子呀?”
怎么可能。我翻翻眼睛,大幅度的摇摇头。霓虹少年多喜甜美系女孩,很显然,我不是其中的一员,至少性格不是。我才不稀罕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而改变自己。
“反正,不管怎么样,”长谷川小姐摸摸我的脑袋,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我觉得你应该和好朋友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心情。如果活动经费不够,欢迎来找我申请。”
好吧,那就出去玩,也不是不行。我给纱奈发了邮件,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对方秒回,问我明天想不想去逛街。
纱奈大概是我贫瘠的朋友圈中最爱逛街的人。邮件里,她用不同的语序说了好几遍,自己打算在开学之前更新衣柜,为此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我们约好了时间,头天晚上,我把结业式那天买的连衣裙找了出来,打算穿它出门。松快的方领,白底,上面印满了浅蓝色和紫色的碎花,贴身的裙摆一直到膝盖才开始散开,呈现出很隐晦的鱼尾形状。我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配在上身,因为天气还不够暖和。
第二天上午,我提前查好地图,坐山手线到涩谷站和纱奈碰面。我们花了一整个上午和大半个下午四处乱逛,纱奈负责在更衣室进进出出,我负责当时尚参谋机器,每一次她换上一套新衣服的时候,都要认真的列出优缺点一二三。对方收获颇丰,手里拿着五个纸袋,而我两手空空,纯粹是想不起来自己缺点什么。
路过一家药妆店的时候,纱奈领着我走了进去。店里的客人有一大半都是在休春假的jk,脸庞都是年轻鲜活的。也有一部分青涩的职场新人,在手臂上试眼影和口红色号。
“你要不要也买一支口红?”纱奈问我。她一进店就奔向口红货架,挑出两支珊瑚色的唇膏,开始在手背上仔细涂抹对比。我在另一面的货架上看见了自己常用的面膜和护手霜,顺手拿了两盒,丢进小购物筐里。
我平时不化妆,因为皮肤过于敏感,生怕和哪样产品相性不合,导致过敏。好在我的眉毛和睫毛都是清晰浓密的,和发量成正比,面皮很白,乍一看像是自带打底和眉妆跟眼线,素面朝天也可以显得很精神,感谢基因。
不过缺点是,唇色也一样偏浅,疲惫的时候看上去很像得了重感冒,或者胃炎——让嘴唇发白的那种。
我想了想,也跟着走到纱奈身边,开始挑颜色,因为看到了店门口的满减活动标示牌。我选了一支豆沙色,不太干的唇釉,是《thepick-upartist》里女主角的同款色号,配冷白皮刚刚好。第一次看那部电影的时候我就迷上这个颜色了。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纱奈对我输出一番夸赞,“阿晏,我好羡慕你,个子高,长得又漂亮,怎么打扮都好看。”
其实我的个子不算高,出国前量出了一米六.四,到现在肯定又长了一点,但不多。在原本的班级里我只能算是中等身高,再到了这边后就滥竽充数的成了班里女生的最高点。
我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反手也是一顿夸。纱奈确实是美人,和我风格不同的长相——身材娇小,鹅蛋脸,细眉毛,弯弯的眼睛,是popteen式的邻家甜心。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倒影,略显倔强的颧骨和下颌角,多亏婴儿肥没有褪尽,从正面看面部线条得以流畅,下巴削得很尖。带着男孩子气的眉毛能看出眉峰,宽厚的双眼皮和卧蚕,雾气朦胧的大眼睛,不笑的时候有点发凉。直鼻梁,翘起的鼻尖,因为母系基因里的某个亲戚来自欧洲,可能是外婆,也可能是外婆的妈妈,这是我听说的。
审美这东西其实很私人,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我只能说自己长得并不有损市容,这已经是一种很讲究的自信了。
我们走到柜台去结账,吃下午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戳蛋糕的叉子一放,猛灌了一口柠檬水。
“对了,你说,spr事务所会不会是真的?”
《奇幻贵公子》是我们两人开启话匣子的牵引线,也是我在国内的时候就读过的书。纱奈听了我的话,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去一探究竟。我们按照书中的地址走到道玄坂,但并没能找到那幢老式的砖色大楼。
“唉,真可惜。”纱奈耸了耸肩。
晚饭的时候,纱奈决定和我一起回高田马场,去吃中华料理。我带她去了一家藏在小路上的餐厅,老板是苏州人,做三虾面是一绝。刚来东京的第一个月,长谷川小姐生怕我吃不惯这里的口味,几乎隔三差五就带我来这里吃东西。她可能选择性遗忘了这其实是南方菜,也可能是附近找不到正宗的北方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