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写诗

她很在意,想要出去看看。

但耳边适时响起石漫低声的“等我”,沉稳又轻柔,像在哄她,于是她又轻易地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念头,真的乖乖等在美术社。

虽然她有底牌,但还不能暴露给石漫,她现在最好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能成为石漫的累赘。

孔知晚坐在画架前,眼前空白的画纸令她来了点兴致。

她不会画画,但写字倒是不错,石漫以前天天夸她的字,还模仿她的笔锋,孔知晚知道她喜欢,就经常给她手写情话和情诗。

她不记得她都写过什么了,有名家名篇,也有她才疏学浅瞎编的,太多了,但奇异的是,每次石漫接过信纸忍不住羞涩又喜悦的笑意时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对情诗不太感冒,碰到石漫以前,还觉得矫情。

后来动心便明白了,情诗不是写诗,是写人。

异端之中的校园,不见其形的怪物游在黑暗之中,空旷的美术社寂静得诡异,像被剥夺了声响的弃地,也成了一张任人图画的脆弱画纸。

晚风既不清爽也不柔软,反而嘈杂得像一群报丧的乌鸦,好似活物都死了,死物都活了,一切都那么不详又令人难安。

如果一个普通人待在这儿,崩溃已在倒计时的边缘。

但孔知晚却没心思崩溃,她在一片怪异的死寂之中,脑海里全是石漫的样子,笑时总得意,哭时又无声,喜怒哀乐都是热烈的朝阳,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世界回盼,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石漫刚走没多久,孔知晚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还以为六年足够一个还算有理智的人适应并习惯,但没有石漫在身边就是度秒如年,她大概学不明白了。

她沾了沾颜料,画笔成了她思念的具象,写她道。

“对她来说,诗只不过是解渴之杯罢了,她根本不注意酒的本身,酒还没喝,她的心就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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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哪跑,他妈走位怎么喝醉了一样!喝酒不加班不知道吗?”

石漫催动朱砂血逼起整片阴阳鱼阵,游走的暗红中,出乎她意料,满溢的蛇鳞显现,像是空气的一部分,不断从她身边游过,填满了整个校园。

她瞬间明白,跑掉的那俩只是小菜,这若隐若现的庞大怪物,才是七中怪异的根源。

那团雾和另一个余婷婷,只是昆仑蛇放出的诱饵。

打蛇打七寸,但这蛇太长,那就打头。

她立刻做出取舍,改了目标,向那团雾逃离的反方向跑。

经过高三楼时,上次那些如青蛙堆积地洞的鬼影再次挤在窗边,怪笑地看着她四处乱跑,像在观赏一个滑稽的小丑,他们好像比上次凝实了一些。

石漫挑眉,朱砂佛珠一击砸在窗户,瞬间扩散着崩裂,整面楼所有的玻璃一齐碎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像一片倾斜而出的晶雨,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她给了他们一个轻佻的飞吻:“礼物。”

失去遮蔽的鬼影们露出了真身,竟然真是一群高三的学生,如今见了外面,像吸血鬼见了光,尖叫地四散逃开。

石漫仔细辨认,他们给她的感觉和人无疑。

她看林河,看余婷婷,也觉得他们就是人。

她记下这点,阴阳鱼阵随之突然大盛,接连爆开,黑暗中隐晦地显露出一双阴冷的蛇瞳,足足有一个麻将桌那么大,盈盈青光中漆黑的细长瞳孔如剑,猛地一睁,怪异地瞪了石漫一眼,似乎很恼怒,又转瞬消失了。

来了!

高三楼在校园的中心,也是非常世界和大阴阳鱼阵的中心,还是她藏起秘密咒令的地方,此时她借答应给高三楼的“礼物”,引爆咒令,将大长虫逼了出来。

咒令应该是“传送”的阴阳鱼阵,此刻成了一条条暗红的绳索,将大长虫捆成了挣扎扭动的大香肠,但反而激发了大长虫的不忿,鳞片的游动陡然加速,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别扭了,可算这学校不是你建的,你不心疼是吧?”

石漫标定了蛇瞳的位置,即使现在消失也能锁定,她不断靠近,却发现昆仑蛇猛地一转,向实验楼靠近。

不是,有郑康的封咒,又有她的朱砂血做警告,大长虫脑子不好,专挑死穴钻?

她又想起,孔知晚突然出现在校园的阴面,这个非常存在的里世界。

石漫预感不太妙,蛛线绕过树枝,借力荡上大蛇时隐时现的蛇身,黏腻和阴冷爬上她的脊背,催熟了她血液使用过度的疼痛,她狠狠地一刀刺下,速成的咒接连爆开,她利落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