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元达来说,此时的李方妍身上最珍贵的其实是她在后世所接受到的专门教育。
尽管某些内容对于当下来说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部分技术上的东西,却能够让南都的基建亦或者是别的行业直接起飞。
作为时下这片大陆上可能是唯一没有遭受过战火侵袭、人数超过二十万的巨大城市,南都是有能力进行工业初步孵化的——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推动这个时代快速前行。
李元达很好奇,有些话没法跟许景亨乃至于此方世界的其余人说,只能跟空间里的笋人们讲:“你们说要真是发展到了后世的工业程度,那这个世界的政局又会怎么样?”
“君主立宪?还是符合这片大陆情状的超强统治体,权力高度集中在一人手中?”
“又或者说,”他若有所思:“会诞生一种全新的政治体制,也说不定。”
嬴政聚精会神的思考了许久,才徐徐道:“也许吧。不过,我们必然是看不到结果了……”
李元达既要用人,同时也就贯彻了他一贯的行事准则——想要马儿跑,得给马吃草!
对于他也好,对南都也好,李方妍都能够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所以他也没玩儿虚的那一套,提出诉求之后,又开门见山的问:“作为交换,你有什么想要的?”
李方妍嘴唇微张,眸子里泄露出几分诧异。
然后她笑了,神情中隐含钦佩:“您行事真的很公允。”
李元达笑而不语。
而李方妍也没有急着提出要求。
她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李元达同样没有催促。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静悄悄的照了进来,空气中的微尘在那过分明媚的阳光下飞舞跳跃,书房内一片静谧。
如是过了许久,李方妍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眉宇间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她没说自己想要什么,而是说自己能给对方什么:“我可以帮助您建立起简单的工业体系,是最原始的那种——您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保证,它比您想象的还要有用的多。”
“我可以为您改革兵器,建立起一支刀锋小队,专门用来进行斩首行动,亦或者是在敌军后方进行辅助正面部队作战的军事活动。”
“我可以替您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为了表示诚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赚钱的方法。”
李元达很感兴趣的问:“你是有什么独家制作的东西,要对外兜售吗?”
“不,”李方妍摇头道:“兜售货物是有形的,需要成本,而我的办法,甚至于不需要成本。”
她没有卖关子,当即就给出了答案:“您可以发行货币。作为此时这片大陆局势最稳定、商业活动最繁荣的地区,您可以以自己,乃至于南都政府的公信力为保证发行货币,通过本地商贸活动和对外经济往来将货币散到南都之外,继而通过一系列的操作,收割财富。”
“朝廷此时已经难以维系天下的经济局面了,白鹿皮币、龟甲,甚至还有加盖有户部印玺的大额票据,为了掠夺财富,他们饮鸩止渴,几乎把整个天下的金融局面都搞得崩塌了,您此时入场,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且这一招就跟南都报一样,别的地方是学不了的,不能流通起来的钱币几乎不具备任何作用,您可以用信誉来做背书,南都有着广袤的市场和安泰的经商环境,这都是别处所不具备的。?[”
“我只是有一点要提醒您,”李方妍郑重道:“您用民众的信任和南都政府的公信力来做金融背书,那就一定不能自毁根基,不然无需外敌,自身就会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李元达思忖一会儿,微微颔首,继而他往椅背上一靠,询问出声:“那么,你想得到什么?”
李方妍紧紧地盯着他:“如果我说想跟三哥一样,参与南都节度使未来继承人身份的竞争呢?”
李元达稍显讶异,同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的感觉。
他没有否定对方,也没有冷嘲热讽。
李元达只是如实的告诉她:“如果你选择走这条路的话,要付出比三郎更多的汗水才有可能走得通,而且来自世俗的压力也同样非常大。”
李方妍的眼睛几不可见的亮了一下:“您好像并不反对我参与这场竞争?”
李元达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一口后,他很坦然的道:“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
李方妍眸光微动,注视着他,却没说话。
旁人可能无从猜测,但是李方妍自己就是经历了一场穿越的人,再对比小六的记忆,她会不会发现,在她到来之前,南都节度使李衡也经历了一场性情大变?
她又是否会猜出,李衡的身体里,原本的灵魂已经在宿醉之后猝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
李元达不清楚,也不在乎。
而李方妍是聪明人,更不会选择去掀开那个倒扣着的盖子。
对她来说,有一个绝对公允、纯粹以能力来选择继承人的父亲,其实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改变它?
李方妍说:“我想请您替我找一个骑射师傅。”
李元达痛快的应了:“可以,明天就叫人过去。”
李方妍又道:“我也希望您能够允许我在府中自由出入,同时,在外选择自己的班底。”
李元达再度应下:“可以,晚些时候我给你签发令牌。”
李方妍最后道:“我希望跟您达成一项合作,就如同堂嫂操持南都报一样,我出技术,您出技术之外的东西,二八分成,我占二,您占八,您可以派人去监察账目,但是不可以干涉我那两成收益的具体用法。”
李元达点点头:“这很合理。”
接连三个要求都得到了满足,李方妍大松口气,见李元达没什么打算说的了,当下抱拳行礼,转身欲走。
将将要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回头去看,神情稍
”
李方妍轻声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您来说,其中不乏有非常离奇的内容吧。尤其是我居然作为一个女孩子,居然敢去跟自己的哥哥争继承权,这在当下,或许是相当大逆不道的行径。?”
对此,李元达只是说:“只要你有能力,那就可以。你三哥技不如人,那就乖乖俯首称臣。”
李方妍听得笑了,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起初稍显落寞,然而很快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回正身体,郑重道:“我想要告诉您的是,我的志向不仅仅是做您的继承人,做南都节度使,做未来天下的主人。”
“我想建立起一个和平、富强的世界,我想废奴,想叫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想让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想让全天下的女孩子跟我一样,都有权力继承父母的权柄……”
李元达神情微动,注视着她,没有言语。
“您或许会觉得我说的话很荒唐,但是,我正是从那样的世界来。”
“或许我做不到那么多吧,但是总该去试一试的。”
李方妍脸上重又浮现出笑意来,明亮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眉宇间有种充满朝气的希望:“我是一名战士,战士天生就是要战斗的!”
……
南都城北,王宅。
钱梅吉神色诚恳,同王松均阐述着自己的理念:“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好,我毕竟不擅长文墨,若是一时眼拙,使明珠蒙尘,岂不是平白辜负了那么好的文章?”
“先生海内名士,天下信服,若是您肯亲自出马,必定能够叫南都上下心服口服!”
王松均年过五旬,身量瘦削,几缕长须落在胸前,或许是因为一路风餐露宿,又经逢家国之变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苍老憔悴许多。
此时在那装饰简陋的厅堂中,听钱梅吉将长长的一席话说完,他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我听说南都有位永年先生,慷慨好施,家中清贫,时常往集市上去卖画,却不知是否与钱太太有亲?”
钱梅吉微微讶异,继而谦和的低下头:“那是家父。”
王松均点点头,道:“既如此,这件事我答应了!”
又说:“我如今初来乍到,妻子儿女甚多,待到打理完此间事,再去钱家拜访永年先生。”
钱梅吉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父亲的短处,但是也不会擅自吹嘘,此刻听王松均问起,便如实道:“家父擅长的是文经,并非诗词,倘若先生打算与他唱和,只怕要失望了。”
王松均道:“我是敬重永年先生的人品,同别的并没什么干系。”
钱梅吉微微一笑,又说起酬劳来,王松均起初要拒绝——我难道是为了钱财才去做这差事的吗?
话将要出口,却见老妻倚在门外,穿着一身旧衣,麻木了几个月的面容少见的显露出几分希望,手持笸箩,状似不经意似的竖耳细听。
他心头一酸,悲凉之情油然而生,不只是
最后,王松均也只是说:“京城城破之际,我父绝食而死,我已经没有父母需要供养,底下却也有儿女须得抚恤,钱太太只管按照时下的酬劳与便是了,只是不要多给,否则,这差事我是如何也做不下去的。”
ツ初云之初提醒您《朕只想要gdp》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钱梅吉明白他的坚守,当下郑重应了。
夫妻二人一处离开了王家暂时租赁的简陋宅院,李平却在落在后边,不多时又追上来,低声道:“城中近来还有些不安泰,我交待巡逻的差役平日里多到这边来转转,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