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自家陪房和一双儿女之后,曹夫人也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自从事发之后便一直乱哄哄的场面至此算是控制住了——虽然说李元达本人杀过来之后所造成的影响比原先那件事还要大得多。
原本在边儿上看热闹的夫人们这会儿都有点站不住了。
往人家家里去做客,结果目睹到男主人铁面无情怒扇全家的画面——这搁谁身上谁不想赶紧遁走啊!
有心想要告辞,然而李元达甚至于压根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前脚把曹氏扇倒,后脚就吩咐亲信:“把这个院子给我把守住,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亲信震声应:“是!”
到这会儿,李元达脸色终于稍稍和缓一点,继而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上茶,请诸位夫人、小姐往内堂去暂歇片刻。”
“也请那几位公子往偏厅暂待。”
最后,又叹口气,道:“去请唐大夫过来,给那个女孩儿瞧瞧,看是否有什么不妥,那个年轻人也一并看看。”
李衡坐镇南都,尤其此时又处在王朝末期,朝廷权柄下落,威仪扫地,作为一方节度使,他在本地的威望同皇帝没什么分别,府里边养几个大夫,自然也没什么稀奇了。
侍从们带着他的命令匆忙离去,其余人眼见他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先下手把自己家人给打了,当然也不敢吱声反对。
该进内堂的进了内堂,该进偏厅的进了偏厅,原本吵闹嘈杂的院子,瞬间安寂下去。
不多时,年过六旬、胡须及胸的唐大夫便在侍从们的带领下匆忙赶来,跟主家行个礼,往内室去了。
李元达在外边儿等了片刻,唐大夫便来回禀:“从脉象上看,那位娘子的确是受到了外物的影响,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老朽想奏请大人,往事发的房间去瞧瞧……”
李元达摆了摆手。
侍从便会意的带着唐大夫去了。
与此同时,对于那年轻公子往客房去时途经之处府上一干丫鬟小厮们的审讯开始了。
那姑娘自己身边的人也不例外。
如李元达所说那般,在他的地盘上,没有审讯不出来的东西。
吃着节度使的饭,还敢砸节度使的锅?
想都别想!
扫院子的小厮跟浇花的丫头都是家生子,眼见今日之事声势浩大,当然不敢说谎,遂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了。
那年轻公子是在那小厮的带领下一路往客房去,看起来可不像是迷路走过去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迷了路,那小厮难道也迷了路?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往客房去。
而对于那位小姐贴身婢女的讯问也很快有了结果。
彼时曹夫人在跟其余官太太们寒暄,女孩儿们也围坐在一起说笑,有个丫鬟送茶过来,不小心打湿了那姑娘的裙子……
她今日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往马车上去取替换的裙子,另一个在主家丫鬟的引路下,陪同自家小姐往客房去——既然是要换掉湿了的裙子,总该有个地方不是?
三人到了地方之后,又有人匆忙传讯:“外边有个丫头叫马车给撞了,瞧着不是我们府上的人,是不是你们家的?”
顺理成章的把另一个陪在那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给支走了。
李元达坐在官帽椅上静静的听着,无需言语,便有亲信一一安排下去。
失手撒了茶,打湿了那位小姐裙子的丫鬟是哪一个?
抓过来审问清楚!
带着那主仆俩去客房的丫头是哪一个?
抓过来审问清楚!
客房那边儿今日是谁值守?
抓过来审问清楚!
最后结合丫鬟们的口供,年轻公子的口供,再加上唐大夫的检验结果——的确在客房的烛台上嗅到了安眠香的气息,这案子便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
自打李元达过来开始,那受害的女孩儿便一直低着头哭泣,如果她抬起头来的话,会露出一张灿然娇艳,极其动人的面庞来。
也正是因为这张脸,才遭了别人的妒恨。
她母亲是商家女,因为容色出众被她的父亲看中,纳为妾侍,之后生下了一个极美貌的女儿,相较之下,正房夫人所出的女儿则是容色平平。
日前,有一世交公子往其家中拜访,其父很赏识他的人才,打算将女儿许配给他,想许的是嫡出的小女儿,没成想对方相中了庶出的大女儿。
毕竟后者漂亮嘛。
最后这婚事没成,家里边儿原本就是勉强维持着的平和局面,却彻底破碎了。
这才有了今日的事儿。
那位容貌平平的嫡妹拉上了节度使府上同样容貌平平、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庶女,找了个行事不检的男宾,作下了这场勾当。
李元达把几分口供挨着看完,沉吟几瞬,却使人道:“去告诉季家小姐,今日之事已经有了结果,她若是有意,可以过来旁听。”
季家小姐,也就是那被自己妹妹和节度使府上的小姐联手算计了的倒霉人。
侍从领命而去,却是同季家小姐一起过来。
后者已经穿戴整齐,重新梳了头,见到节度使之后,先自拜倒,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人替小女子主持公道……”
李元达瞧了一眼,见果然是个极齐整的美人儿,心里不由得暗叹口气,却温和道:“不必多礼,今日之事,原就是府上待客不周,再细细究之,也同我教女不善脱不了干系,哪里好担你的谢?”
又承诺她:“你受此灾祸,其中也有我的过失,待到此事了结,我便请本间刺史作见证,收你做我的义女,来日你若是出嫁,府上女孩儿陪嫁多少,我照数与你。”
季明仙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半是惊喜,半是惶恐,再次拜了下去:“小女岂敢领受大人如此厚重的恩惠……”
李元达抬了抬手,示意侍从将她扶起:“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你不必再说别的。”
又吩咐人去请季明仙的父亲前来。
今日宴客,请的只是女眷,季明仙的嫡母自然在此,其父却不在此间。
至于那些男宾,则是府上大公子李方靖自己请的人,与后院的宴饮并没什么关系。
作为一方节度使,李衡就是南都的天,他一声令下,季明仙的父亲岂敢推辞,带着满腹惊疑,匆忙赶了过来。
李元达见该来的都来了,这才下令把在这儿的人都叫过来。
心腹见状有些迟疑:“大人,是否过于声势浩荡了些?”
李元达也很诧异:“啊?不是都浩荡完了吗,还在乎现在这点儿?”
“抓奸的时候不在乎叫人知道,破案的时候倒是在乎起来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叫过来,都叫过来——我只怕人来的不够多!”